但是不能,我們都不能。
三角形具有穩定性,我和藍一歡是緣分,金天和藍一歡就是安排。大人的安排,他們很細致,有意讓我們凝聚成一團,求得最大公約數。藍、白、金,家里從商、從政、從文。倘若我們都有出息,在這個人情社會在這個略欠發達的城市,對下一代來說,也是有利而無害。
他倆都出息了,我沒有,我在一條路上走到黑了,在最迷茫的時刻,親手了熄滅一盞名為‘寧愿’的,年少時最清澈的心燈。
后天考完試就放假了,我問寧愿哪天回家?他說19號,我問為啥,他說每個學期結束都會額外留給住校生三天的時間,預防外地同學搶不到車票什么的。那時候我以為他戀校,不知道他怕回家。我說你家那么近,考完第二天就回去吧。他說不行,我說那我17號晚上來你宿舍幫你收拾行李。
考完最后一科我去藍一歡家里吃飯了,晚上九點多我說我不回去了,但你得說我在這。我拿過外套往身上披,他讓我別喝多了。我說我不喝,去做一點好人好事,他讓我別扯,我說我先走了。
打車到二中門口,我鬼使神差進了一家快打烊的店鋪,問老板還有沒有蓮藕排骨餡的餃子?這是家面館,只有這個最好吃,但我周末不早起,很難吃到嘴。老板說我神了,每天早上供應的都是這會兒現包的,晚上沒人點餃子。問我煮幾個?
我說兩份,打包。
拎著餃子去了男生宿舍樓,許多孩子都在今晚被接回家,整棟樓燈還亮著的窗口沒幾個。寧愿住四樓,和幾個初三的住一間,現在只剩他了。門虛掩著,我就沒敲門,進了宿舍我把門一關,坐在空凳子上給他遞了碗筷,讓他趁熱吃。他說,
“你來晚了,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就沒打算幫你收拾。”
“你來干嘛?”
“我跟你說,這餃子可好了,我也是趕巧買到的。你嘗嘗,蓮藕排骨餡的。”
“怎么會有這樣餡料的餃子?”
“我哪知道?我第一次看菜單的時候還以為老板開玩笑呢,快吃,你不吃我就連你那份一起吃了。”
他坐下來,坐到我旁邊。宿舍四人間上床下床,中間這桌子挺大的。我發現盛醋的口袋有一袋子破了。他找出一個泡面碗,讓我把醋倒這里面,我倆蘸同一個。
我吃東西挺快的,他吃挺慢。先吃完以后,我坐那兒拿手機玩貪吃蛇,一邊追殺其它小蛇一邊問他,
“好吃嗎?合不合胃口?”
“好吃,你怎么還不走?”
“你再留我一會兒,明天你會感謝我的。”
他吃完餃子把盒子收拾了,碗也洗干凈,對我說,
“你快回去吧,我們這快熄燈了。”
他說到第二個‘快’字的同時熄燈了,我把游戲暫停,從書包里翻出一個不大的手電筒扔給他。我說再等半小時,待會兒一起走。
“你發什么神經?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宿管阿姨會鎖一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