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
“太遠,你送不了。你拿著行李今天就回家吧,我送你?!?/p>
“不用,我晚點回。”
他站在窗邊,朝窗外伸出手。
下雪了,下得鋪天蓋地。原來不是暖冬,是遲到的寒冷。我出了校門,讓他回宿舍。他不回去,我說那去吃早餐?他點點頭。
在我家附近吃的早餐,吃完他送我到單元樓下。回望那段路程,積雪踩久了變成足跡,碎冰染上泥土色。冷風凍手,我倆都各自揣兜,中間隔著一點點距離,誰也沒想再進一步。
路上他問我,
“你媽媽為什么不在家?”
“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離開我了?!?/p>
“她對你不好嗎?”
“不,她對我很好,但她來不及?!?/p>
“離婚了?”
“喪偶。”
“你想她嗎?”
“不知道,我好餓。”
“你剛剛沒吃飽?”
“這家好難吃,下次我們不去了?!?/p>
“下次,是什么時候?”
他站在我左側,我的頭向左偏,對視中電梯到達一層,開門的時候正好一人一半把我們分開。沒人進去,又合上了。
今天、明天、后天再往后,我的答復有千萬種。
隔著毛衣摸了一下xiong前的平安扣,這是我媽留給我的,幸存的,唯一的。我常年貼身佩戴,將它藏在衣料之后,只露出脖頸上棕黑色的細繩,洗澡的時候也不會取下來。
我說下學期我就回去讀了,沒有下次,你解脫了。他低下頭,掩蓋不了失落,說那就留個電話,你有不會的題,可以問我。我拿過他的手機存號碼,問他這是什么牌子怎么緊急聯系人都沒有?他拿回去說不用設置,通訊簿上排在前面就好了。
“那我要排第一。”
他拿屏幕朝我晃了一下,說,
“你已經是第一了,b開頭?!?/p>
他存了全名,問我怎么不戴圍巾了。我說上次沾血,送去干洗了。他問能洗干凈嗎?我說不知道。我們在一樓站了好久,電梯再一次打開之前,我取下那枚平安扣,掛到了他脖子上。是塊糯冰種,他們說顆粒感更有看頭,不必晶瑩剔透。有記憶起它就伴著我,那時候骨骼還沒發育多久,五指蜷縮,正好握住,覺得它好大一塊。長大以后,它好像縮水,直徑僅占掌心的三分之一,正常葡萄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