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辦事一向遵循禮數,也就只有在楓黎面前才稍稍失態一二。
楓黎掃過身邊低眉順眼的人。
或許是有一些小主子對陳煥很是客氣,但客氣歸客氣,這人再怎么樣,在主子們眼里也只是個奴才,用得著的時候便說幾句客套話,用不著了便拋到一邊,背地里再呸上幾句。
他們不會為難他,不會對他頤指氣使,但也不會真的把他當成座上賓。
在他們的眼里,安靜地候著是他的本分。
她忽而想起最初代父親領將軍之職的時候,一些老將當面客套,背地里卻對她的女子身份不屑一顧,說得極是難聽,被她當面揭穿都毫無悔改之意,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話糙理不糙”。
她有在戰場上為自己正名的機會,但陳煥永遠只是個奴才。
每天有做不完的事,和背地里受不盡的白眼。
他或許是……很自卑的吧。
就像她感受到的那樣,小心翼翼地鼓起勇氣跪在她面前。
他其實為她做過不少事,也沒少在皇上面前“看似不偏不倚”地替她說話。
偷偷地做事,怕她發現自己的心思,所以從不邀功;
可又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所以總是借著皇上的名頭出現在她面前。
想好好地跟哄其他主子一樣,好聲好氣地討好她;
但太過在乎她的反應,希望能得到她的偏愛,便總是在言語上有些出格。
楓黎不自覺擺弄手里的棋子,輕笑出聲。
怪不得她從不覺得陳煥的“忤逆”叫人心生不悅,反而很有趣。
敢情是跟她嬌嗔呢。
兩個太監將琴架好,陳煥欲行禮離開,卻在抬頭時撞上了楓黎的視線。
她在看他。
他心臟一跳,下意識地低頭,腦子空白了兩秒。
告退的話就這么慢了幾拍。
幽幽琴聲響起。
春風帶著暖意輕輕拂過,與琴聲一起流淌。
姜懷澤從小師從名師,彈得一手好琴。
眾人安靜下來,注意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