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斯仍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許久后,說:“易卜然的事,我很難過,雷。”
雷沉默了。
“你會怎么辦?”喬伊斯問。
雷說:“我將親手解決這件事,這是我的責任,他的叛離造成了整個大陸的崩毀,這種悲傷與絕望,我想,烏瑟比你更能深刻地體會到它。”
喬伊斯道:“為什么圣殿騎士長會背叛?”
喬伊斯直至如今,仍然抱著一線希望,他始終覺得,易卜然背叛烏瑟,就像亞歷克斯背叛他自己一樣,令人難以接受。何況易卜然手上戴著的也是主戒,他曾經與烏瑟那么相愛。
“權力,力量,野心……原因有許多,但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烏瑟的生命。”雷漫不經心道:“因為教皇即將死去,即使沒有這場戰爭,他的生命,也快走到終點了。”
喬伊斯窒住了。
“希爾瑪大師為烏瑟看過病。”雷說:“讓他盡快辭去教皇一職,回到他和易卜然的家鄉飛利馬斯靜養,否則他還剩下不到五年的時間。”
亞歷克斯送走了薩倫比爾公爵,來到湖畔茶座前,安靜地坐在喬伊斯身邊。
“他尋求更強的力量,以維護教廷的統治,維系烏瑟的生命。”雷隨口道:“最終他走向了歧途。”
“烏瑟生病了嗎?”喬伊斯有點意外,問道。
“烏瑟從小就體弱多病。”雷淡淡道:“他在二十五年前,巡視北方荒原,遇見亡靈法師的戰斗中,損耗了太多圣力。血色戰役里,他又遭到了一名魔法師的詛咒,更險些喪命。”
“他在教廷的日子里,每天至少需要睡上十四個小時,他的身體已十分虛弱,并物色了新的教皇人選,準備在三年之內退位,這樣,還能與我們一起,安靜地度過最后的有生之年。”
喬伊斯想起了烏瑟總是很疲倦的容貌,安慰道:“或許辭去教皇一職,經過休養,他會逐漸好轉。”
雷點頭道:“或許,希爾瑪大師為他看過一次病,告訴他,盡早離開黃金之城,或許還能活上十年。只因為長期侍奉圣光的神官,體力相對普通人來說,都會更孱弱。哪怕他已成為教皇,依舊是一名神官。”
喬伊斯很清楚教廷的職位,主教、大主教甚至教皇,本質上都是神官的進階稱呼,區別在于圣能的強弱,大主教之間,常常也會互稱對方為“神官”。
喬伊斯答道:“是的,不僅神官,所有的法術職業,都有相似的問題。”
亞歷克斯望向喬伊斯,喬伊斯解釋道:“我不知道這個推斷是否正確,因為神官手冊上并沒有提到過……是外公告訴我的,魔法師的身體比常人更脆弱,而就我所知,大部分的神官,也有相似的特點。”
“……雖說圣光的使用與魔法的修煉,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歸根到底,都是對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的掌握,與運用。所以我推測,長期修煉圣言術就像專修魔法一樣,體內充滿了流動的能量,會破壞生命的機制,在這一點上,魔法師更為明顯。所以他們到了最后,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肉體,將靈魂脫離出來,成為不死之軀。”
喬伊斯又認真道:“教皇的圣能已經趨近于大陸上所有神官能力的最頂端,烏瑟的能力,相當于北方亡靈軍團中的大巫妖級別,而能夠獲得這么強大能力的人類,身體早已承受不住圣能的力量,體質隨時面臨崩潰的危險……只是,從來沒有人提到過這點,圣典上也沒有。”
“是的。”雷又喝了口咖啡,淡淡道:“你確實很聰明,你的推斷與希爾瑪大師一致,長期運用圣光,對烏瑟的身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壞影響,同樣的,這件事情,也可能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喬伊斯答道:“獲得異乎常人的能力,也將付出沉重的代價,世間萬物都有一個平衡,自古使然。”
雷點了點頭,說:“你看得很開,但易卜然看不開,他不想失去烏瑟。如果告訴你,現在有一種法術,能復活你的父親與母親,小王子,你會動心嗎?”
在那一刻,喬伊斯確實動心了,雷又說:“許多事,涉及到自己的時候,或許可以無所謂,但涉及到至親至愛之人時,卻令人難以平靜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