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大勢已去（第1頁）

墀德祖贊的牙關(guān)咬得作響，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骨節(jié)的摩擦聲在寂靜的軍帳中格外刺耳。

眼前這局面令他進(jìn)退兩難，屠殺數(shù)十萬暴動的奴隸？那將血流成河，更會激起滔天民變；放任不管？吐蕃的根基將被動搖。

“唐軍好毒的手段！”他從齒縫間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竟蠱惑奴隸以血肉之軀抵擋鐵騎！”

這指責(zé)實在冤枉了郭子儀。唐軍本意不過是借奴隸之力制造混亂，多掠些牛羊，哪曾想這些被壓迫百年的奴隸竟如干柴遇烈火，一發(fā)不可收拾。

“贊普，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小論的話未說完便被墀德祖贊抬手打斷。

贊普的指尖在案幾上敲出凌亂的節(jié)奏，突然重重一拍：“傳令！即刻釋放所有奴隸！”

“不可！”貴族們?nèi)绫徊攘宋舶偷呢埌闾饋恚瑦憾镜哪抗恺R刷刷刺向小論。

這些大奴隸主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的牧場空空如也，金庫日漸干癟，這比掘了他們祖墳更令其痛徹心扉。

帳內(nèi)空氣驟然凝固，只余粗重的喘息聲。墀德祖贊望著這些面目扭曲的臣子，忽然意識到，吐蕃真正的敵人，或許從來就不在邏些城外。

小論的目光緩緩掃過群臣，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他心知肚明，此刻釋放奴隸，不過是飲鴆止渴。

“此乃權(quán)宜之計。”墀德祖贊指節(jié)發(fā)白，聲音卻異常平靜。他比誰都清楚這道旨意的分量，一旦頒布，吐蕃延續(xù)百年的奴隸制度將土崩瓦解。可若不如此——

帳外隱約傳來的喊殺聲給出了答案。

奴隸們的暴動已成燎原之勢，此刻的吐蕃就像一座搖搖欲墜的雪山，無論他如何抉擇，崩塌都已不可避免。

“贊普！”一位滿臉橫肉的大臣猛地捶胸，“臣等出生入死攢下的家業(yè)”

“戰(zhàn)后本贊普加倍補(bǔ)償！”墀德祖贊幾乎是吼出這句話，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向這些貪婪的蠹蟲低頭，比戰(zhàn)敗更令他屈辱。

當(dāng)傳令兵沖出大帳時，整個戰(zhàn)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吐蕃將領(lǐng)們聲嘶力竭的宣告在硝煙中回蕩：“贊普有令，賜爾等自由——”

遠(yuǎn)處唐軍陣中，郭子儀先是一怔，繼而撫掌大笑：“好個‘仁德’贊普！早半月或許還能收買人心，如今”

他瞇眼望向那些衣衫襤褸卻目光灼灼的奴隸，“這些‘自由身’怕是連你墀德祖贊的項上人頭都想要了。”

“太遲了。”李光弼冷笑搖頭，“若早半月施此恩典，或可收買人心。可惜”他意味深長地望向吐蕃軍陣，“那些貴族老爺們豈會答應(yīng)？”

正如所料，奴隸們的反應(yīng)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繼而爆發(fā)出震天的怒吼：

“虛偽的贊普！”

“我們挨鞭子時你在哪？”

“唐軍給了我們自由，你才假惺惺來施恩！”

憤怒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有人撕開破舊的衣衫，露出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有人舉起銹跡斑斑的腳鐐，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寒光。

這些活生生的證據(jù)，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

郭子儀適時策馬而出，聲如洪鐘：“大唐從無奴隸！你們的傷痕，就是吐蕃貴族最真實的罪證！”

他長劍所指，正是那些面色慘白的吐蕃貴族，“今日若信了，明日鐐銬就會重新鎖住你們的雙腳！”

“大唐萬歲！”數(shù)萬奴隸的吶喊震得大地顫抖。有人甚至撿起石塊，狠狠砸向吐蕃軍陣。

墀德祖贊面如死灰，在戰(zhàn)車上嘶聲起誓：“本贊普對天神起誓，絕不秋后算——”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