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煦緊盯著她的反應,捕捉著每一絲細微的變化。望舒的恐懼太真實了,不像撒謊。
這讓她心底稍安,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迷霧。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一下抽噎,話題突兀地一轉(zhuǎn):“那你帶我進來的時候,為什么突然說那些話?走廊盡頭那間房…還有,家里的阿姨…”
望舒這才回過神來,眼神閃爍了一下,努力壓下翻騰的心緒,“因為…那是我奶奶彌留之際反復叮囑過我的。”
“她拉著我的手,非常嚴肅,甚至…甚至有點害怕地說,千萬、千萬不要去打開走廊盡頭那間房的門…絕對不行。”
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所以我一直記著。從來沒靠近過,更沒打開過。”她看向都煦,“你剛進來時,不是也說感覺這地方…不對勁嗎?你也感覺到了那種說不出的怪,對吧…?所以我才忍不住提醒你。”
“這地方肯定藏著什么…或許跟我家有關(guān),也或許,跟你遇到的那個…東西有關(guān)。”
“你奶奶…”都煦輕聲問,“你跟她很親嗎?”
提到奶奶,望舒緊繃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松動,“嗯。”她點點頭,“雖然我家祖宅在這里,但我小時候其實沒來過幾次,都是在城里長大。家里人很多,但沒人真的在意一個小孩子想什么。只有奶奶…”
她的聲音柔和下來:“只有她,會真的看著我,問我開不開心,給我講好多志怪故事,有的很嚇人,有的很溫暖。她還會悄悄跟我說一些家族的老事,或者她年輕時的趣聞。”她嘴角彎起一個很淡的弧度,“是她讓我覺得世界其實很大,有很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所以我從小就喜歡這些…在別人眼里,像個怪胎。”她語氣里帶著點自嘲,但并無不快。
“奶奶她…后來生病走了。這是她走后,我第一次回來這里。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為什么?”都煦忍不住追問。
望舒沉默了片刻,眼神變得復雜凝重。她抬起頭,直視著都煦的眼睛,沒有直接回答那個“為什么”,而是拋出了一個更沉重的問題:“都煦,你在這個鎮(zhèn)上的女校讀了這么多年書,有沒有…聽說過一些秘密?很詭異的那種?”
都煦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她仔細回想,小鎮(zhèn)閉塞,女校更是流言蜚語的溫床。“…是聽過一些傳言,”她有些遲疑地說,“什么舊校舍半夜有哭聲,廢棄的鋼琴自己響…還有說以前有學生…但大家都當是嚇唬人的玩笑話,沒人當真。我也…”
“玩笑?”望舒打斷她,身體前傾,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入都煦眼底,“如果這些‘玩笑’,剝掉人們添油加醋的夸張外殼,里面就藏著一部分…真的呢?”
都煦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脊椎竄起,讓她頭皮發(fā)麻,手腳冰涼。她腦子里“嗡”的一聲,那些被她嗤之以鼻、當作茶余飯后談資的校園怪談,此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無比猙獰…如果、如果其中哪怕有一絲是真的——
那她自己撞鬼的經(jīng)歷呢?這不正是她最恐懼的嗎?
一旦她說出去,別人只會像她過去看待那些傳言一樣,覺得她異想天開,是個瘋子。巨大的后怕將她淹沒。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驚恐地看著望舒,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剛剛止住的冷汗,瞬間又浸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