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酌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聽到對方提起淮王便改了主意。上一世他對南境的戰事知之甚少,這一次倒是想多了解一二。
初春的京城乍暖還寒,但街上很熱鬧。
喻君泓帶著弟弟去了城中最好的館子——匯鮮樓。
因為他們來的時候是飯點,雅座和一樓大廳都滿了,只有二樓還有位子。
“淮王打了勝仗,怎么淮王府看著依舊冷冷清清的?”兩人坐著的位置靠窗,喻君酌抬眼便能遠遠看到一條街之外的淮王府。
“只是打贏了一仗,后頭又不是不打了。戰事未平,主帥未歸,淮王府的人哪有心思慶祝?”喻君泓叫來伙計點了菜,又給喻君酌點了一碗桂花羹,“我記得你喜歡桂花,方才見你吃的點心也是桂花糕。”
喻君酌淡淡一笑,心道桂花羹是好喝,卻是涼飲。自己在屋里都得烤著炭盆,喝上一碗涼飲,只怕回去又要暖上半日才能緩過來。
二樓大廳里的人雖然不及一樓多,但依舊有些嘈雜。喻君酌聽到,其中不少人都在談論南境大捷一事,但更多人在談論的,卻是淮王本人。
“我家里有個親戚去過南境,那邊瘴氣多,且巫蠱之術橫行。尤其是南紹,據說他們那邊人人都會巫蠱,還會召喚蟲蛇傷人。”隔壁桌一個油光滿面的漢子開口道:“也難怪陛下派淮王去南境,一般人去了能打得過南紹?”
“咱們那位殿下據說修習過邪術,想來南紹的巫蠱術見了他也得甘拜下風。”另一人道。
“淮王修過邪術?”有人插嘴問道。
“據說他是自幼修習,且道行很高,每到月圓之夜還會化出血盆大口,專吃人心肝。”那人繪聲繪色地道:“我還聽說,他平日里還會捉了士兵供自己修煉,據說最多的時候一夜殺了一百多呢。”
“他家里那孩子不就是從南境帶回來的嗎?”
“八成也是個小怪物,說不定是和南境的巫女生的……”
眾人越說越離譜,直將剛打了勝仗的淮王殿下形容得如同鬼魅,可怖無比。
“豈有此!”一扇屏風后,穿著武服的護衛滿臉憤怒,似是想動手教訓人。
反觀坐在一旁的男子,卻一臉平靜,仿佛對那些人說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
“這幫刁民簡直太過分了。”護衛道。
“又不是第一日聽到這些,沒什么新鮮的。”男子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
然而就在此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淮王殿下吃不吃人心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人壓根就沒有心肝。”
屏風后那男子透過屏風鏤空的雕花看去,見說話的是坐在窗邊的一個少年。少年人一襲月白袍子,身形略有些清瘦,一張臉卻是生得極好看,薄唇染著微紅,令他無端想起了某種口感極好的糕點。
“這位小公子,你這話是何意啊?”
廳內眾人都轉頭看向喻君酌,想聽聽他何出此言,就連一旁的喻君泓眼底都帶著好奇。
“淮王去南境為的是我大渝的安危,仗打贏了你我才能坐在這里吃喝。可我方才聽諸位所言,不像是在談論一個戰功赫赫的英雄,倒像是在說兇神惡煞一般。”喻君酌目光掃過眾人,他雖是個半大少年,面對滿廳的目光時卻沒有絲毫怯懦:“受人庇護,卻在背后惡意中傷,不就是沒有心肝之人所為嗎?”
“你!哪來的小潑皮?說誰沒有心肝呢?”
廳內數人聽到這話都有些惱,甚至有人想朝他動手。
“永興侯府的小潑皮,說你呢。”喻君酌神色從容地道。
一旁的喻君泓有些無奈,沒想到自家這弟弟竟然自報家門給府中惹事,但他看向少年時眼底更多的卻是欣賞。他自己也是武人,對守護南境的淮王難免容易共情,喻君酌所言正中他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