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代表賽決賽上有不少熟人,比如日笠翔子。再比如從前就冤家路窄相看不順眼的對手們,一年多轉瞬過去,經歷高中殘忍摧殘后那些女孩子們普遍都拔高長開了許多,讓黑儀有些難以辨認。
日笠翔子自然是長跑預賽的冠軍不說,黑儀比較關注最后的百米賽。留下的四個學校出賽者是清一色的馬尾,讓黑儀有些新奇。畢竟她見過的女孩的發型總是讓人眼花繚亂,比賽時也并不例外。
讓她意外的是三號位的女生,身量并不高,五官稚嫩的像是仍然在讀初中的女生。但她彎腰弓身時突出背部緊繃的肌肉線條,以及后程與日常(下)
◎強化合宿日常兩三事。◎
日笠翔子接通的很快,但背景音相當嘈雜,勉強能聽出是一伙女孩子們的聲音,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吃慶功晚飯,過了一陣子后背景音被驟然隔絕,翔子貼著手機問:“你看到今天的比賽了嗎?”
“嗯,那個……哀川……”
哀川什么來著?黑儀忽然一愣。
日笠翔子接話道:“哀川晶,白朝見目前最后潛力的選手,以前聽說是和父母住在海外的樣子,看到了你兩年前的比賽才決定回國的。我也是今年才知道她的,本人的話……別看她那張可愛的臉,人可算是相當的高傲啊。”
“怎么感覺你對后輩的意見挺大?”
“開玩笑,”翔子笑了兩聲,“我蠻喜歡她的。我記得你現在也在東京這一帶吧,怎么突然打電話來了?是興奮還是害怕了?”
黑儀回答:“啊,在味之素體育館幫忙,全日本青年強化合宿。”她靜默了片刻,回憶了一下看到哀川晶狂奔時全身血液迅速倒流的感覺,低頭看著并攏的雙腳:“怕的東西太多了吧——”
在受傷之前她就隱約覺得自己應該是觸摸到了頂點,抬手不過幾毫米就是結實的天花板,再讓整個人抬升一個臺階何止是難。在她想方設法鑿穿天花板時,無數人望著遠方一路向前不知道多少路,她心中是在意這項運動。倘若有一天,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許許多多人同她擦肩而過,走向更遠的遠方,而自己卻只是單純的原地踏步。
她承載長姐深重的希望,如八鳥所言,她有天賦。但也意識到所謂天賦也是有頂點的。
她怕舊傷復發,怕在再臨最前線時沒有之前的狀態,怕自己不夠出色,前方許多人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怕她哪怕拼盡全力,也無法再往前一步。
日笠翔子并不意外。
從前人們戲稱的并非是「月島家的兩姐妹」,而是「月島八鳥和那個月島的妹妹」,真正發現并熱愛上田徑的是月島八鳥,真正有天賦的也只是她而已,那個十六年就成為japan青年代表隊的少女,在此之前黑儀參加的所有比賽皆籠罩在她龐大的羽翅遮蔽下的陰影之中。
但月島黑儀毫不在意這些。她靠著自己的力量去打破了長姐的初中和高中記錄,但光靠人力卻無法打破不公的命。
黑儀說:“繼續下去的話,我的腳遲早有一天會受不了的。”雖然無力,但這也是事實。和天童覺甚至很多人一樣,高中畢業后她或許就要永別她的樂園,像其他人一樣考進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畢業、工作、結婚,在孩子初中高中揮灑青春時回憶起她丟棄且深埋進厚土之下的曾經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