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過于在意,所以在察覺到自己的上限時,才會驀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膽怯。
少女的心中其實有著與她父親相類似的傲氣。倘若終有一天,她只能停留在原地,遠遠望著那些她曾經妄想超越的目標,而眼睜睜看著他人一個個地超越自己……
于是她落荒而逃。
東京的網球名校無疑是那些老對頭們。但她卻來到了連排球豪強都在之前算是過去式的音駒。
“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離開神奈川到東京來,甚至產生了「干脆不打網球去做些別的。即使做的不好也無所謂,反正不在意」這樣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正確,可還是主動鉆了牛角尖。
到這里孤爪研磨才明白過來,之前他注意到的一些奇怪的細節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會存在。
少女此時神情莫名,唇邊已然沒有帶著平時慣常的笑意,眼中的光芒沉寂下去。孤爪研磨的目光不由停留了一瞬,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幸村夕音總是微微笑著的。
或許少女并不是當真就溫柔至此的性格。她不笑的時候,精致的眉眼自然而然地透著些許鋒利。倘若她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怕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就能讓人噤聲,不敢接近。
都說女兒肖似父親,少女的面容此時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然而幸村夕音此時不同以往的另一面,少年下意識不忍見到。
“但是你現在每天都還是在堅持鍛煉,說明根本沒有真正放棄網球吧。”孤爪研磨這樣說著,看著幸村夕音聞言默認地沒有說話,他垂眸,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的想法,“你說的這種事……就和游戲差不多,難道不是攻略不下來,才讓人感到興奮么?在達到所謂的上限之前,明明還有很多隱藏寶箱沒有找到。”
他們所處的地方,頭頂有一片極短的屋檐遮住了一小片陽光。少年的面容在陰影中也顯現出了別樣的鋒銳,用著熟悉的話題作比喻,他清秀的臉上此時透露出些許異樣的興奮,金色的頭發、金色的瞳眸,似外邊的陽光一般,仿佛能夠灼傷她的眼。
他清亮的聲音輕輕敲擊在她的心上,不偏不倚地撼動了禁錮她的惶恐。
幸村夕音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消化方才聽到的內容,而后猛地別過頭,劉海的遮掩下,使孤爪研磨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只看到少女輕輕地咬唇,再慢慢地松開,飛快地抬手擦了擦眼角,輕舒了一口氣。
“是呢,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放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臉上,盡管很淺很淺,卻讓少年覺得和往常是不一樣的。
幸村夕音捏著裙角,面上染上了與方才又不盡相同的無奈,輕聲道:“真是……擅自就讓孤爪君安慰我了呢。讓你困擾了吧,非常抱歉……我會努力的。”
她感覺到少年的手輕輕落在她的頭頂揉了揉,他罕見地微微勾起了唇角,不知是否是錯覺,聲音好似又放柔了些許:“加油。”
這次幸村夕音是真的呆愣住了,她怔怔地看著少年,見他被她的目光看得收回了手,偏移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