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遠若有所思:“當年成文帝大怒,對瞿廣以及他歸順的良馀國上下全都恨之入骨,所以才下詔立即處死所有良馀士兵,無論降與不降。”
“也因此,后來才有了那條‘良馀賤籍,世代相襲’的律令。”
眼波微動,沈今禾心頭不由自主地突突跳了幾下,抬頭看向眼前這位昂霄聳壑之人,只見他分析道:
“所以……如果瞿廣沒有叛國,良馀俘虜也根本沒有反心,那么關于良馀賤籍這一條律法,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能否上諫陛下,讓律令司將其廢除?”
“轟”地一聲,沈今禾腦袋直接炸開了花,她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天大的事情竟還有回轉的可能……
她以為能進翰林,已是畢生之幸。
卻沒想過有一天,有一個人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她一輩子都不敢奢求的事。
“世子……您真這么想?”
“上位者攪弄風云,良馀百姓何辜?我早就看這一條律例不順眼了。”
“世子……”
“怎么,崇拜我啊?”
“不是,感覺你好囂張……”
“你就不能說點中用的?”李懷遠挑眉。
沈今禾托著下頜想了想道:“您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你要是實在不會夸人,大可不必硬夸。”
“不是的。”沈今禾忽然鼻頭一酸:“我真心覺著世子是個很好的人。”
有時候血緣紐帶這東西,還真抵不過人性本身的善惡,好在幸運的是,惡意侵襲的同時,總會吹來那么一兩春意融融的風,叫人覺得凜冬散盡,春和景明。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么糟。
所以啊,一切都會過去的。
沈今禾覺得自己好像喝醉了,醉得有些大逆不道,胡亂抹了把眼淚開始胡言亂語:“我可以抱抱你嗎?”
“你怎么了?誒、你別哭啊。”
李懷遠愣住,忽然有些手足無措,待反應上來時那人已經(jīng)搖搖晃晃湊到自己跟前。她張著雙臂,孤零零的身影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落湖中,李懷遠心里一揪,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嘆了口氣道:
“傻了啊,你又不是瞿廣,這么感動做什么。”
“沒準我上輩子就是呢。”
“打住!”一想到沈今禾是個胡子拉碴的大老粗,李懷遠渾身一個激靈,簡直比做噩夢還可怕。
沈今禾的孩子
是夜,凌安王府的一座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