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大抵是不會遇到李懷遠的吧,她最多在這里留半個月,如果兩個人有意要避開對方,那便是同住一條街上,也有可能一年半載都見不到。
不見也好。
……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來潯陽的
穿官服禁止勾引男人……
柳府中有一處視野開闊的水榭,隔著碧水與書房遙遙相望。李懷遠正負手站著,看遠處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同身旁之人湊做一堆,有說有笑。
前日他從潯陽驛丞那里得知,陛下派了翰林院的沈編修來接手柳老先生身前著述一事。當時他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那皺了許多日的眉頭倏而就舒展開來了。
許是心里一寬,連話都多了幾分,害得凌安王妃鉚足了勁地問他有什么高興事兒,李懷遠這才察覺到,自己竟然只是因為沈今禾要來,就胡亂地喜悅了一通。
壓下這股躍躍欲試的悸動,李懷遠暗恨自己不爭氣。
人家之前對他又騙又哄,踩著他的肩膀往上爬,他還惦記著她做什么。俗話說百步情動,他傻傻地向前邁了九十九步,捧出一顆真心給人看,結果就剩那么一步,人家也不肯朝他走,還把他的心毫不在意地摔在地上。
現在聽到那人的消息,自己竟還想著往跟前湊,真是一點記性都不長。
思及此,李懷遠暗暗發誓此番絕不會見她,昨日她下榻城內驛館,他一天都沒出門。
直到今日一早,聒噪的葉綏嘰嘰喳喳將他從睡夢中吵醒,給了他一封信,說是陛下讓人捎來的。
李懷遠邊拆信邊聽葉綏說道:“今禾因為有公事要辦,此信就讓我代為轉交了。”
又道:“哦對了,她還讓我跟你致一聲歉,說是公務繁忙,此行就不來王府叨擾了?!?/p>
李懷遠聽罷,只覺得體內有什么東西似在翻江倒海,還沒找到宣泄口,就見信上筆走龍蛇,大大地寫著幾個字:
不用謝。
這下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陛下制造了機會讓她來,她都不來,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不想見到他。
這個白眼狼,不想見他是吧,那他還就非不叫她如愿!
說著便給柳府下了拜帖,換了身衣袍就出門了。
此時正在亭中招待葉綏的王妃,猛然看見兒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往外走,心道真是活見鬼了,忙放下糕點問:“小葉子,他這是怎么了?”
葉綏順著王妃的視線看過去,一臉懵怔:“不知道,方才我去他院里時還好好的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水波之上云霧繚繞,沒有風,也沒出太陽。
李懷遠起初沒有令人立即稟報柳南欽,嘴上給小廝說著不急,莫要擾了你家公子正務,實際上是在等自己冷靜下來。
沒準在此處吹吹冷風,就能發現沈今禾也沒什么特別之處,普普通通,與旁人別無兩樣。
誰知風沒吹著,倒是讓他看見了沈今禾認真做事的模樣。
她目光如炬,一手執筆,一手整理,那單薄的身體里仿佛潛藏著巨大力量,李懷遠忽然就想,也許即使沒有擋箭一事,即使那個騙子沒有說過傾慕于他……
他也會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吧。
她博聞廣記,在海棠花樹下與自己侃侃而談,大逆不道瘋子似的與莊夫子辯道,敢夜闖尋芳閣,盜取崔應祁手中的謀逆者名單,冬游護城河為相王報信……明明在掖庭磋磨了十多年,卻依然不改自己的鴻鵠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