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來是個不長記性的,這我知道。但今天你給我豎長了耳朵聽清楚,今日之事你要再犯,或是膽敢在外面胡說半句,別說是你的命,就是誅了你們葉家滿門,也是不為過的。”
成王敗寇,已經不是黨爭這么簡單了。
葉綏哪聽過這種話,霎時白了臉,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只連連點頭。
隔著九疊云錦中間的鏤空花紋望去,李懷遠雙眼腥紅,臉色比黑夜還要陰沉,沈今禾從未見過他發這么大的火。
此刻心中對葉綏真是萬分愧疚,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被李懷遠誆到書房又寫又畫,又被自己誆到尋芳閣去打掩護,一點好處沒撈著不說,現在還要承受李懷遠的無名怒火。
雖說此事沒有暴露,可她明晃晃就是世子府的人,即便是私自行動,可一旦出事,李懷遠絕逃脫不了干系,故而他氣成這樣也很正常。
“世子息怒,此事與葉小公子無關,他是被我威逼利誘才幫我辦事的?!?/p>
李懷遠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半晌才咬著牙道:“你好大的能耐?!?/p>
“個中細節我會和您一一講明,葉公子年幼,您就別嚇他了,他絕不會泄露我去尋芳閣一事?!?/p>
葉綏拼命點頭,就差給李懷遠跪地起誓了。
也許連沈今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與李懷遠大半年的朝夕相處中,她的膽子逐漸越來越大,一次一次去探他的下限,卻好像知道李懷遠永遠不會拿她怎么樣似的。
李懷遠被這兩個人氣得不輕,長長地緩了一口氣:“今日之事,錯不在于是否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大禍,而在于你們沒有意識到此事有多兇險,但凡當中出一點差錯,你們倆,我一個也保不??!”
又看向葉綏道:“朝中之事我就不與你多說了,你要是有心,回去跟你爹打聽打聽崔相在朝野的行徑,就知道自己今日此舉有多蠢頓?!?/p>
“行了,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料理,近日不要再去尋芳閣了?!?/p>
沈今禾知道他說的“剩下的事”,應該是指料理今夜在尋芳閣她和葉綏的破綻,還有留下的蛛絲馬跡。
須臾云散眾星出,偌大的屋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過來?!?/p>
榻上傳來冷冷的聲音,沈今禾眼觀鼻鼻觀心地走過去,脫了鞋,又與他對坐在榻中央。
李懷遠一直閉著眼,眉峰緊蹙,神色冷峻,似乎因盛怒而有些呼吸不暢。
忽而想起那次被安樂鞭笞后她隨意議論朝堂的話,當時他都沒有這般吃人的模樣。遂張了張口,有些不知道說什么。
只是軟煙羅紗帳一放下,這樣干坐著便顯得頗為尷尬了,沈今禾終于還是鼓起勇氣,囁嚅道:
“世子,您別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p>
“別叫我世子,我不是世子,我說的話對你來說就是狗屁!”
“不是狗屁,是圭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