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禾也很久都沒想起這個人了。
杯中茶盡,忽然起了風,裹挾著官道上的砂石顆粒不小心鉆進了她眼里,她使勁兒揉了揉,沒揉出來,眼眶倒是越來越紅腫了。
這時李懷遠已經說完了話,朝這頭走過來,沈今禾就坐在離拴馬樁最近的地方,看見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來,趕緊理了理面容去給他牽馬。
他接過韁繩,狐疑地盯著對面之人:“你眼睛怎么了?”
“回世子,奴婢不小心被風沙瞇了眼?!?/p>
“騙人,一看就是哭過了?!?/p>
“……”被他無情拆穿,沈今禾也沒什么好說的。
只見他從懷里掏出來個嶄新的帕子,瞇著眼不輕不重道:“擦擦吧,哭得好丑,怎么回事……就算這些女子都比你美,身材也比你姣好,也不必自行慚愧得哭鼻子吧?!?/p>
“……”雖然知道他是想逗自己開心,但還是忍不住想說,這人嘴巴真是一如既往地壞。
不等她張口,又聽李懷遠道:“每個人生來大抵就是不同的,境遇不同,命運也不同,不過是個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就像這些女子,她們生不逢時無奈以色侍人,世人雖唾棄,可于她們來說卻也算是一技之長,不至于餓死自己。”
“我不知你方才聽到了什么才會如此難過,但你的過人之處,我是知道的。”
沈今禾似乎突然被什么東西定住,出神地望著說話之人。他明明不知緣由,卻恰到好處地寬慰了自己。
他身后是一望無際的綠蔭草場,再之后是高山瀑布,層巒疊嶂,不知道是不是此地過于闊達的原因,被李懷遠這么一說,她心里也闊達了起來,噗嗤一笑:
“世子,您到底是夸我還是損我?”
“自然是夸了,聽不出來嗎?”
“……”還真聽不出來。
我堂堂世子抓個婢女侍寢……
他騎著一匹馬毛滑順光亮、矯健有力的黑馬走在前頭,沈今禾牽了匹小棕馬翻身上去,緊跟在后面。秋風帶著縷縷涼意拂過他鬢邊墨發,只聽他道:
“你什么時候學會騎馬的?不是六七歲就……去了掖庭嗎?”李懷遠估計想說“被抄家”,又覺得不大合適,于是換了個說法。
“奴婢在掖庭時,曾在馬廄里幫忙馴過幾年馬,久而久之就會騎了。”
“你還會馴馬?”他眼神一亮。
沈今禾摸摸后腦勺:“自然不是太仆寺那種馴馬了,只是公主貴人們一時興起養的小馬駒,一開始我也就干干刷馬毛、喂草料之類的活,后來慢慢跟著騶人學的。”
李懷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握緊韁繩道:“你倒是會得挺多……有沒有興趣和我比試比試,看誰先到城門口?”
“這個……”
“我走官道,你抄近道,這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