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算,真正的無能,是你沒辦法甚至來不及去阻止那些你不想發生的事。命運多舛,就好像,你不能張開雙手就抱住風,也不能讓雨說停就停,說下就下。這樣你能明白么?”
我說大概能明白一點吧,但是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其實做不到感同身受。
“那如果有這樣的事發生,你能做到坦然面對嗎?”
我說應該能吧,因為明年秋天我也就成年了呀。
他說那就好,讓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然后就把電話掛了。
我坐在床上一直想,與哥這番話是什么意思。然后我想到,張叔叔在退休之前,也是做刑警的。應該是有什么案子發生吧。這城市雖小,我的圈子更小,這么多天,愣是一點沒聽說。
雪不再下,似乎一切都好轉。
我有幾天沒喝酒了,那天是2月11號,我記得很清楚。我媽在外面忙了好幾天,卻在一個晚上突然回來,讓我穿好衣服,穿整齊一點,要帶我出去吃飯。
“這也不是飯點???都快9點了?!?/p>
“別問那么多,你必須去?!?/p>
我被她拉出家門,想著莫不是這么早就要帶著我應酬,學一些為人處世。內心不是很高興。路上的時候我問她,和哪些人???商業合作伙伴嗎?媽媽你又想搞事業了?
“不是,到了你就知道了?!?/p>
她表情嚴肅,路上經過幾個小隧道,那燈光幽黃,仿佛在她臉上造就了數不清的陰霾。我聽著歌,沒想太多,但過了一會兒,我還真像她所說的那樣,知道了。
我認得這條路,很偏僻,如果不是要去已經荒廢幾年的游樂園,那就是要通往火葬場。
我渾身冷汗,問她吃什么飯?誰過世了?
她雙手緊握方向盤,眼淚忍著沒掉。她說,是小葡萄。
我不信,這怎么可能呢?上個月,她都還在我懷里吃餅干,在我面前炫耀她的畫呢。
“你別騙我了,這怎么可能?我不去,你停車。”
她沒說話,提了車速。
“我不信,你讓我下車。把表嫂電話給我,我現在就打電話問?!?/p>
她把手機打開,遞給我,短信界面上,是表嫂發來的四個字:
今晚火化。
我腦袋里一片空白,直至下車還手腳發麻。
從停車場走到擺放“奠”字的守靈廳,那段路只要幾分鐘。我遠遠看見了那些身著黑色衣物的人,只認識一小部分。這邊的習俗總是這樣,有人過世,便要發出訃告,來的人都很雜,并不僅是親屬。安葬之前,會有幾天的席面,晚上安排親屬守夜。我不明白,那么多人坐在那,吃吃喝喝打麻將,聊一些不著邊際的事,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
我站在階梯前,見里邊地面上一地的花生殼、瓜子皮和煙頭。不愿再向前一步。
他們不傷心,但他們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