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徹底放開了,成潤說要出去闖一闖見世面,掏空了劉芬的私房錢坐上了南下的火車,至今一點音訊都沒傳回來。
小兒子成新好說歹說念完了初中,但也沒考上高中,在街上當起了游手好閑的小混混,整日與一群狐朋狗友廝混,在外邊靠著嘴皮子混了個肚滿腸肥,街坊鄰居看到成新和他的那群混混朋友,忙把家門關上,生怕自家孩子跟他們一塊學壞了,連帶著唐老大和劉芬也漸漸不來往了。
打零工的日子不比在棉紡廠里,劉芬花銷大,在城里衣食住行處處需要花錢,唐老大干脆帶著妻兒回了綠水村老家,重新扛起了鋤頭下地干活,把城里的筒子樓宿舍給出租了出去,每月也能換些租金花用。
這對劉芬的打擊來說,比唐老大下崗給她帶來的打擊還要大,她一向自詡城里人,習慣了村里親戚對她的巴結,回到綠水村,意味著她又重新變成了一個農村婦女。
起初林丹紅對劉芬還是很敬重的,但時間長了,住在一個屋檐下雞毛蒜皮的,少不了齟齬,加上曉梅現在師專畢業被分配到了中學教書,曉巧高中畢業后被礦上招工了,成孝小學留了兩級,初中畢業考試沒及格,但幸好通過了學校組織的補考,順利拿到了初中畢業證,現在在跟一個相熟的師傅學做木工活。
林丹紅現在底氣足了,再看大哥大嫂兩個兒子都不成器,久而久之就不把劉芬當回事了。
這天傍晚,侯松梅剝了棵大蔥切碎了,和臘肉豆腐一塊燉了,炒了個綠葉菜,再燒了個魚頭豆腐湯,主食是香噴噴的白面饅頭,小兒子成和留在本省上大學了,大兒子成鳴在首都讀研,家里就他們兩口子和陳老太吃飯。
剛擺好碗筷,就看見唐老大和劉芬過來了。
“娘,老三,老三媳婦。”
“大哥,大嫂,你們吃了嗎?”
“已經吃過了。”劉芬瞥了他們桌上的飯菜,老三他們家不愧是日子過得好起來了,連伙食都這么豐盛,要不是怕耽擱了正事,劉芬絕對是會坐下來吃這一頓飯的。
唐老大嘆了口氣,想到老三家的兩個兒子,一個考上了首都理工大學,一個考上了本省的航空學院,甚至成鳴還留校讀研了,再看自己家里那不成器的成潤成新,同樣是兩個兒子,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大哥大嫂你們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事要談?”
唐老大不好意思開口,劉芬這趟來是有事相求,也不好擺長嫂的架子,“我們今天來,是有事想要跟老三商量。”
唐老三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聽她把剩下的話說完。
“你大哥是咱們家
成潤有大出息了?
劉芬吵架沒占著上風,這讓她抑郁了好幾天。
地里的活劉芬是從來不愿意去干的,她只愿意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飯,連衣服都不愿意到河邊去洗,只愿意慢吞吞的在家里的一口井絞了水上來慢慢的洗,已經過去了半年,劉芬還是沒有辦法接受自己變成了一個農村婦女的事實。
平心而論,其實綠水村的居住環境比縣城里的筒子樓宿舍要好上不少,東屋兩間寬敞的青磚瓦房是屬于他們的,還有一個很大的能用來種菜的院子,院里有茅房和沖涼房。
但劉芬就是覺得哪哪都不如意,在村子里生活,想買點什么都得到蘆花溪鎮上的商店去買,空氣里都是雞鴨的糞便味,一不注意她的鞋子還會踩上一泡雞糞,她往年回綠水村,習慣了大家都捧著自己,那時她是個城里人,見多識廣,總有人湊上前來巴結她,但現在她走在村里上連個搭話的人都沒有。
但劉芬的郁悶在兒子成潤歸來的這天一掃而空。
成潤看起來像是一副混出頭了的樣子,脖子上掛著手指粗的金項鏈,穿著新潮的花襯衫,牛仔布的喇叭褲,腰帶上還掛著鏈子,戴著副墨鏡,頭發留得蓋住大半張臉,手腕上還掛著一個金燦燦的手表。
成潤把一箱一箱的家電、上好的滌綸襯衫、手表首飾往家里搬,一大包奶糖就這樣撒在炕席上讓村里的孩子們抓著吃,跟不要錢似的。
成潤的這番操作瞬間讓他們一家成為了村子里的頭號人物,唐家大院擠滿了鄉里相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