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厭辭道:“自古以來,我們?yōu)楹畏Q頌圣賢之人?因為那些人品性高尚,寥寥無幾。殿下現(xiàn)在府中冒出這么多‘圣賢’的下人,難道是因為受到殿下行為的感召?
“我們都是普通人,總有七情六欲。那些拿不出銀子賄賂小的的人,他們是在埋頭苦干,不是巧舌如簧、得人歡心之人,但他們不是不去貪,而是沒膽子貪,沒能力貪了銀子后還不留首尾,被人發(fā)現(xiàn)。
而這些能貪、想貪的人,一則說明他們能說會道腦子活泛,消息渠道多,好交友;二來他們辦事積極,會來事,否則張總管和其他大管事也不可能放心把差事交給他們,縱容他們?nèi)⒌钕碌腻X裝進自己的口袋。如此有能力有手段人脈還廣的人,豈非殿下最需要的人才?”
顧九傾都要被他一番顛倒黑白的詭辯氣笑了,“本宮怎么不知自己需要那些比本宮還闊綽的人。”
裴厭辭仿若未覺,一本正經(jīng)地分析道:“其實小的覺得,殿下私底下招攬那些幕僚,還將他們偽裝成仆役進府,是一個愚不可及的蠢招。”
這話成功讓顧九傾的臉陰沉了三分。
“人無高低貴賤、能力優(yōu)劣之分,只要將他放在合適的位子上,都能發(fā)揮到最大的用處。”裴厭辭道,這也是他一直奉行的真,“只是對于大多數(shù)人而言,他們?nèi)狈σ粋€伯樂——一個能恰當使用他們的人。”
顧九傾眉間略帶沉思。
“那些世家子弟身份敏感,而身懷絕技的刺客身上多少帶著人命,于殿下的名聲毫無益處,就說這次……”裴厭辭恰如其分地閉嘴,沒有揭開顧九傾的傷疤,“那些管事仆役,婆子丫鬟,他們能進府里,未嘗不是一眾仆役之中能力出眾者,只是他們見識有限,眼界受阻,這才看起來只曉得東家長西家短,一副粗鄙不堪的樣子。但是,作為受殿下驅(qū)使做事的人,他們不需要曉得上面的意思,只需要足夠聽話,奉命行事,這便足夠了。”
“你這話倒是新鮮。”顧九傾寒涼如水的眸子里泛起一絲冷蔑,卻是神思凝重地在飛快地思索著甚。
“小的挑選出來的人,個個腦子靈活,又會辦事,比那些只會埋頭苦干、一根筋死倔的人要好得多,殿下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賣身契都握在你的手上,他們難道還能背叛了你不成。”
顧九傾終于重新舒展了眉頭,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指著他道:“你呀,本宮從未見過如此一張巧嘴。明明是你光明正大地貪墨銀兩,合該狠狠罰你一番才是,如今卻成功地說動了本宮。”
“小的拿他們的銀兩,那是順帶的,最關(guān)鍵的還是為殿下網(wǎng)羅得心應(yīng)手的手下才是。”裴厭辭笑著道,“正是因為跟著殿下,才有小的一口肉湯喝啊。”
他這番話大俗大雅,既說到顧九傾的心坎里,又恰當?shù)仫@示出他身為仆役應(yīng)該有的略顯粗陋質(zhì)樸的語言,讓顧九傾對他的身份沒產(chǎn)生多少懷疑。
顧九傾也不糾結(jié)裴厭辭貪墨的事情了,這些銀兩,就當這次發(fā)賣仆役的好處費了,他不輕不重地說了兩句后,將門外的允升叫了進來。
“厭辭那邊的名單準備好了,那些幕僚和死士名單,你準備得如何了?”
允升見顧九傾一臉神色如常,暗暗瞄了眼裴厭辭,按捺下納悶之色,從衣袖里掏出一個小冊子,回道:“已經(jīng)擬好了,正想給殿下過目。”
裴厭辭開門收受賄賂一事府里上下全都曉得,這一向是太子最厭惡的事情,怎么這回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