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何意?”
“我今日要見的人是王舍人,你們收了太子府的拜貼,卻不讓我見王舍人。王家是覺著殿下剛掌權,是個好糊弄的么?”
王家小叔頓時嘴角微僵,他在官場說這些話習慣了,其他人也一向客氣配合,頭一回遇著這么直白說出來的話。
不待他開口,裴厭辭同樣端起的茶杯都掩飾不了嘴角的冷諷,道:“所以王舍人連見我一面都不愿,直接推脫了,只讓你出來接待,王家竟怠慢太子殿下至此!”
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他是太子的親信,就算是下人,也是太子跟前的下人,這份量還是挺重的。
他前兩日就遞了拜貼來,拜貼的作用之一是甚?就是為了主人家也在這個時間有空可以招待,而等他來了王家才說王靈澈這個時間在佛堂,這就是怠慢。
王家小叔臉色有些繃不住,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上,“王家怠慢?我乃當朝四品太常少卿,這份量難道不夠比太子舍人高?”
侄子那么乖,哪里懂和官場這些老狐貍打交道的事情,若是王家家主桂景伯來待客,又會顯得太給裴厭辭這個下人面子,思來想去,王家便讓他出來了。
說實話,來見太子府的下人,他是有些怨氣在的。
若說怠慢,難道不是太子先不將他王家看在眼里的么。
“這么說來,反倒是我這身份折煞了王大人,讓王大人覺著受委屈了,那便請王舍人出來一見吧,他身份與我相當。”
堂堂王家的長子嫡孫,未來王家的繼承人,再怎么樣也不可能與一介仆從身份相當。
王家小叔臉色不是很好,更不愿去叫人,“靈澈這會兒的確沒空,別忘了是太子殿下求我們王家的支持,你們若真要見,商討稅法事宜,那就改日讓殿下前來吧。”
“到底是真的沒空,還是你們王家故意刁難?既然他當了太子舍人,便要為太子殿下負責,殿下沒召他前去,反而放低姿態讓我到府上拜訪,已經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了。他若真不愿當這個官兒,我們殿下也不是非要強人所難,讓他斬斷塵緣,好好當他的和尚去。”
王家小叔想不到他這么大氣性,一時有些被唬住了。
身后不知何時傳來一股幽郁的檀香。
兩人往身后的窗戶望去。
一位身材修長高挑的白衣男子正站在窗前,逆著光,白玉如儔的臉龐帶著一種謙卑祥和的寧靜,左側鼻梁帶著一粒黑痣,無端生出幾分風流。
平直瘦削的身材剛好撐起那身白綃袍,飄逸如謫仙,峨峨如玉樹。橫放放在腰前的手捻著一串古樸的紫檀佛珠,細看之下,那張豐潤柔軟的唇似乎在無聲低喃著佛經之語。
王靈澈見到轉過來的那張臉時,澄凈的眼里微微閃過一抹錯愕,而后又立刻歸于平靜,透露出幾分憨氣。
裴厭辭沒錯過他眼里的那絲錯愕,也沒錯過那雙干凈清亮的眼睛,仿佛何事都能輕易窺見。
“想必這位就是王舍人了。太子府總管裴厭辭,見過大人。”
“總管?”王靈澈泠泠如泉水漱石的清澈嗓音帶著幾分疑惑與不可置信。
“正是。王大人可否移步至內堂細說?”裴厭辭伸臂向里,邀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