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審問對方的人卻發現,那人身上的過所,登記在戶籍里的身份都顯示,他只是太子府里的一個小小管事。
聽著兩方不一樣的供詞,還有方鴻春萬分肯定的語氣,那個管事明顯的心虛和可疑行為,縣令腦海里疑竇叢生。
他和同僚商量了半天,還是拿不清這人身份,且太子身份敏感,左右得罪不起,就又上報給了京兆府,把鍋甩給了他們。
京兆府的人見牽扯太子和世家,還有扼鷺監之前抓的那群書生的恩師,自己不敢擅作主張,又連夜報給了扼鷺監。
于是便有了今晚的那一幕。
“立功不敢,都是運氣好,巧合罷了?!迸釁掁o平淡道。
只是世上的很多巧合,都是人為控制的,雖說不能萬無一失,裴厭辭卻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到最好。
比如讓辛海三人去縣衙檢舉,這幾日跟蹤方鴻春動靜,監視太子府的人員出入。
比如他曾讓辛海告知府內所有大小管事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記下來,方便他了解府內所有人。
比如對于一個正常人,面對知道自己出身的熟人,是不會把自己管事的身份告知他們的。
“這件事算你走了狗屎運,”霍存皮笑肉不笑道,“眼下你落入了我的手中,還有沒有這般好的運氣,我就不知道了?!?/p>
“你想做甚?”裴厭辭問。
“我辛辛苦苦抓了姜逸,你幾句話就讓義父把人放了,這拉太子下馬的功勞,本該是我的。”
“你把姜逸關了三天,也未曾讓他服軟栽贓太子,你又憑何認為能成功。”
“你又如何斷定,他在我的酷刑下,不會在下一刻就招供?!?/p>
裴厭辭明白了,這人純粹就是胡攪蠻纏,想要報仇,不管自己說甚,今日這頓酷刑是免不了的。
“姜逸沒受完的刑,就由你來好了?!被舸婺パ赖?,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來人,把他吊起來?!?/p>
其實早在有人去縣衙檢舉太子府的事情時,霍存就已經從眼線那里得知了消息,本以為是一次立功的機會,早就糾集好手下,打算直接去縣衙衙署要人。
到后面他才明白過來,今日檢舉之人,就是裴厭辭的人。
又是裴厭辭。
身邊的人將他的手抓住,裴厭辭掙扎不過,雙手被粗糲的麻繩綁住,分別掛向身后高大的木架兩端。
他繃直了腳背,仍然要差一點腳尖才能夠觸碰到地上。
兩只手腕承受了整個身體下墜的重量,很快,他的手臂就僵痛得發麻,感覺關節與關節、肌肉與肌肉之間都在撕扯,斷裂。
當然只是錯覺。
但裴厭辭看著周圍帶著血漬的刑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恐慌。
霍存可能不會要了他的命,但這些東西,會讓他的身體留下病根。
他不想再回到從前那樣病弱的樣子,麻木地灌下苦澀難聞、永遠沒完沒了的湯藥,眼睜睜感受著自己味覺失靈,四肢漸漸虛軟無力,每天數著自己還能活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