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追搭在扶手上的手瞬間攥緊。
那表情,和一月前一樣。
那種夾帶冷漠、不在乎、厭嫌的表情,不耐煩地對他說出“你能不能正常點”。
“陛下,”這時,一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殿下身體康健不假,但也比不得眾位將軍,堅持不了太久,還請陛下下諭令,讓各位將軍出手幫忙。”
“鄭相還是坐會兒吧,”棠溪追眼皮微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們都是武將,自是比鄭相更懂得眼前形勢到底危急不危急,他們都覺得眼下局面僅憑殿下一人能控制得住,鄭相就不必在這故意過分擔心了。陛下想借此考驗殿下的膽識魄力,鄭相難道都要阻攔嗎?”
此話一出,一部分想要救人的武將紛紛將腳縮了回去,再次觀望起來。
鄭相厲色看向棠溪追,“殿下是我的外甥,我擔心他何來的過分和故意?”
“他也是太子。”棠溪追道,皇帝這個親爹都沒開口,他一個舅舅在這擔心甚,“鄭相未免太溺愛殿下了些?!?/p>
“?。 ?/p>
場上又響起了一陣尖叫。
棠溪追扭頭往欄桿外望去,卻見本該在前方不遠處站著的裴厭辭不見了。
他立刻站了起來,幾步沖到了欄桿邊。
裴厭辭從講武榭上一躍而下,幾個起跳到了馬前方,在馬蹄激起的狂風浪沙中逮準了一個時機,翻身上馬,坐到了顧九傾身后。
“厭、厭辭?!”顧九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裴厭辭神情冷厲,碎發在額前飛揚,抵擋不住俊朗眉眼迸射出來的寒星,他腦后半披下的墨發隨風狂舞,張揚而恣意。
“殿下,交給我?!彼话褤屵^韁繩,一手壓下顧九傾抬起看他的腦袋,企圖牽制住身下的馬匹。
那馬已經徹底發瘋,哪里受得了任何人的牽制,背上多了個人,整匹馬劇烈地搖擺扭動起來。
“?。 辈簧倥祗@呼起來,捂住了臉躲在旁人的肩頭。
就見坐在后面的少年猛地被甩出了馬背,一只手堪堪拉拽住韁繩,卻更加糟糕,整個人被馬拖著,兩只腳磨出兩道劃痕,一路被拖曳而行。
此時不少武將尋機圍了上來,要趁機將顧九傾救下馬。
裴厭辭偃月眸子一寒,手中緊握一根簪子,毫不留情地刺向白馬的頸部。
鮮血頓時噴濺出來,淋了他滿頭滿臉。
白馬長鳴一聲,做出最后的掙扎,轟然倒地。
顧九傾忙跳出馬背,抱住人,往馬身倒地的另一側地面滾去。
整個擊鞠場安靜了好幾息。
“還不快去看看情況如何了!”皇后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爾后目光從容地與鄭相對望了一眼。
裴厭辭耳腦袋嗡嗡的,耳朵好像有shi熱的液體,隨著他扭頭而流淌出來,他反應了下,才發覺是方才的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