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
棠溪追掏出一方白絲帕,細細地為裴厭辭擦手。
裴厭辭閉著眼睛,“說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甚怎么回事?”
馬車劇烈地晃動一下,棠溪追上身猛地被踹倒在車廂地板上,下一刻,他的腰上跨上了一條腿,xiong口壓著某人的重量。
脖子抵著尖銳的刺痛,裴厭辭手上的血還未干涸,握著臟血的箭矢,嘴上帶著淺笑,目光卻是滿滿的寒涼殺意。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你算計我。”
棠溪追仿若沒看到他的威脅,只是見他動了殺意,也不稱“本座”了,無辜道:“哪來算計,我都沒與你說過這事。”
沒親口跟他說過的事情,怎么能叫算計呢。
“大宇朝二公主,你怎么可能沒見過,今晚卻一個字也未曾提起,就瞞著我。”
“我入宮時已十三,那會兒才是個灑掃內侍,宮規森嚴,尋日里見不著真容。沒過多久她就和親去了,我更沒機會見到她。前年她從大熙逃回來,連累大宇遭受戰亂,陛下不待見她,一紙詔書直接讓還在回安京路上的人直接去川西行宮了,從未有機會見到她。”
裴厭辭手里的鐵箭逼近了一分,口息拂過他的唇鼻,仿若情人喃語,“關于二公主此次回京,你知道些甚?”
“大熙使節近來入京,與陛下商談今年的朝貢事宜,恰在這個節骨眼上,二公主秘密進京,陛下懷疑她想借大熙故臣之手向他施壓,借此重回大宇朝廷。”棠溪追道,“從她帶著死士入京開始,扼鷺監就開始密切監視大熙館舍和使節的行蹤。如今看來,陛下的顧慮沒錯。”
“她手上真有不利于太子的證據?”裴厭辭真正關心的是這個。
倘若有了這個,就能掣肘顧九傾,讓他為己所驅使。
是以即使知道這女人看起來有些狡猾,他也奉陪一試。
“不知,不過,她這幾日的確有嘗試著與鄭家府上的人聯系,只是雙方都很警惕,一察覺到有異,立刻調頭離開。”棠溪追眼里劃過一絲惡趣味,“我的監視,似乎讓鄭相以為公主殿下要將證據遞交給我了。”
今晚那些衙役,一看就是受鄭家的指使,想要在荒宅里解決掉顧越芊和她的屬下。
“這么說,這是真的?”裴厭辭沉吟。
“很有可能。”棠溪追將見他心情平復了些,箭尖慢慢推離自己的脖頸,重新拿出一塊干凈的絲帕為他擦手,抓過他手里的短箭,指尖一翻,短箭在手里消失。
“顧越芊不是善茬,當初大宇勢弱,她被迫和親,最后能以敵國公主之姿混到貴妃位子,還能籠絡一幫大熙朝臣為她驅使,差點推舉自己兒子成為皇帝,絕對不能以尋常嬌弱女子眼光看待她。她手里若有證據,也是和鄭相談判,絕對不可能交給他,我們還有機會。”
裴厭辭大致推出了事情的經過。
顧越芊做了兩手準備,一邊拿著不利于太子的證據與鄭家接觸,一邊在大熙使節入京這個當口秘密入京,與其接觸,都是為了靠他們的影響力,將自己從鳥不拉屎的川西行宮弄回安京。
只是她們一來安京,就被扼鷺監查探到,鄭家和大熙使節不停受到監視,他們也沒辦法與其接觸。后面鄭家估計是受到了扼鷺監的誘導,誤以為顧越芊打算把證據交給棠溪追,于是也想對其下黑手,直接除掉她。
從今晚那些武侯鋪趕來的速度,以及聽到動靜后他們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來看,他們應該早就待命在不遠處,就等著將她們一網打盡。
鄭相欲置她于死地,扼鷺監不斷監視,想聯絡大熙使節又沒辦法,顧越芊今日的處境其實已經到了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