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
張萍話音一頓,xiong前因激動而微微起伏。
“我不是小孩了,爸爸,我也是家里的一分子,有什么事不能讓我知道?”趙曉青猜到父親在外面犯了錯,但不知錯得多嚴重才會讓母親這樣傷心。
“你爸被人騙去做生意,三十萬被騙了個精光。”張萍沒有意識到趙曉青的出現給了她刺激,也給了她勇氣,“我們沒有家了,曉青,媽媽想等你上高中就去縣里買房,可是爸爸糊涂,媽媽也糊涂……媽媽給不了你一個像樣的家……”
趙曉青看著母親的淚花,意外地,她的情緒沒有劇烈地起伏。原來家里的存款有三十萬,原來三十萬可以在縣城買房子?
她皺眉,握住張萍的手,轉身問趙斌:“爸爸,您不是在廠里打工嗎?被騙去做什么生意?”
趙斌猶豫著,臉色難看:“……實木家具,前手倒后手賺差價。”
“和你做生意的人你不認識嗎?”
“認識。”
“那你報警了嗎?”
“……報了。”趙斌摸摸鼻子,“一出事就報了,可是錢付給供貨商,供貨商沒了消息,警察要找也沒那么快。”
“我跟你說了天上不會掉餡餅,跟你說了不生不熟的人不能交心,你跟我保證過的,跟我保證了一筆有兩三萬好賺我才把錢給你!我為什么要把錢給你!”張萍失望而凄厲地哭著,“趙斌,全沒了,半輩子的心血全沒了!”
趙斌在妻子的控訴中頹然低頭。趙曉青看著母親緊握的拳頭,看著父親棉衣上積攢的臟污,再看向桌旁的兩個大行李箱,那是父親從千里之外帶回來的,一路的辛酸與憂愁,一路的遲疑和無措,直到現在也沒被徹底打開。
趙曉青開始難過,為他們這個辛苦而完整的家庭,但她只有難過,沒有眼淚。或許是因為她沒賺過錢,或許是她突然意識到她的成績只能錦上添花而解決不了現實的煩惱,或許她第一次遭遇母親的受挫,連帶著所有的欣喜和期待都無影無蹤。
她擁緊了母親,希望能借此給母親一點力量,而與此同時,她對父親的敬重和感恩成了被戳破的肥皂泡——貪婪和愚蠢是不可饒恕的。趙曉青想,母親對父親的寬容更像是一種包庇。
她討厭這種包庇。
張萍還沒從打擊中緩過神,午飯是趙斌做的。白水煮掛面,臥了三個雞蛋全碎了,趙曉青刻薄地想,像豬食。她阻止父親給她碗里盛滿,給母親和她的兩份放了點豬油和醬油。
趙斌被她的舉動刺了一下。他以為這次回來最大的難關是面對張萍,但女兒似乎冷靜得反常。
“曉青。”他握著筷子,“要不我出去買點鹵味?”
“不用,就這樣吃吧。”趙曉青說,“爸爸,您過來,告訴我們詳細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