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不說話,看著導航,慶幸前面是一條綠色。
過了會兒,他又說:“餓了抽屜里有餅干。”
“我不餓。”
“那我餓,開開。”
他今天光在路上就跑了幾個小時。銀行車行什么的就不提了,主要是盛安和梔子花兩個根據地,一個在城南遠郊,一個在城北創業園,來回得過兩次江。
陳夏打開抽屜,里面還真有個精致的零食盒。趁著紅燈,徐驍往嘴里塞了幾塊,再擰開瓶蓋喝水。他算準了待會兒要喝酒,墊點東西就不算空腹,他還年輕,把身體折騰壞了可舍不得。
上了三橋,車流明顯變得密集。陳夏看了眼時間,再轉向窗外,昏暗的天色里,遠處的新橋輪廓依稀可見。她很容易就想起它在白天的樣子:筆直的橋面上,紅色的圓拱猶如初升的旭日,延伸出的斜拉索則似光線定格,整體大氣而美觀。
徐驍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說是年內通車?”
“嗯。月初完成了合龍,現在是管理用房施工,接下去是路面、機電、綠化……預計12月中旬完成驗收。”
徐驍打了個哈欠:“你倒記得清楚。”
“您不應該比我清楚嗎?”
“我記性可沒你好,再說,這跟我有關系嗎?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開建也就三年前。”
也就三年前。徐驍被她的語氣逗笑,卻很快收到一個覺得他莫名其妙的眼神。
他收斂嘴角,思緒回溯,想起三年前的他還在項目公司歷練,正好趕上了新橋的主體工程招標。二叔給他和團隊下了軍令狀,他只能沒日沒夜地做調研,改方案,也是在一次次的分析、討論甚至是爭吵后,敲定了施工組織設計和最終報價。
這是他第一次負責如此大型的項目,從零開始,壓力重重,簡直折磨死人。因此,哪怕最后成功中標,苦盡甘來,他也不愿繼續干下去。二叔罵他爛泥扶不上墻,他無所謂,工作嘛,干干就行,世上的工程接不完,錢也賺不完,有時間睡睡覺吃吃飯談談戀愛不好嗎?
想到這,他不免又看了眼旁邊,還是只有一個后腦勺:“喂,你想什么呢?”
陳夏沒聽見他的話。
晚風拂進車窗,吹動她鬢角的碎發。她目光沉靜地看向遠處,心想,她家鄉的那座小城沒有這么寬的江,供車馬穿梭的橋也沒有這么長。
她看著燈光,以及燈光外橫亙的粗壯線條,想到它是由什么組成的。她想到鋼筋、水泥,想到水泥下了生產線,加水加砂變成混凝土,再被輸送夯實,變成城市結實的血肉。
一個人對一個地方的感情不是虛無縹緲的。她不是工科出身,卻因為在盛安的這些年,見慣了大車,聽慣了轟鳴,從而擺脫了對大型機械設備的畏懼,再一點點,感受到工業的溫度和力量。
她在想,她是不是不舍得離開盛安。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