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是好的品質(zhì)嗎?”
“當然。”徐驍移開餐具,方便服務員上菜,“我建議你和你媽媽好好談談。我相信她拿這筆錢不完全是為了資助你弟弟,而是為了挽回你的損失,但因為其他考慮,所以……”
徐驍有點說不下去了。
他雖在父親的威嚴下長大,但威嚴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愛。他的父母、父母的父母,以及二叔和早早過世的二嬸,都給予了他完整而真誠的關懷。他不需要像她這樣去剖析,去比較,然后安慰自己擁有的比失去的更多。
他突然有些愧疚:“陳夏。”
她卻又開始反思自己:“你說得對,我是該和我媽好好談談。這些年我們的交流太少了,她才會自以為對我好,以為我和孟清明的感情是通過算錢能算清的。”
徐驍很快明白她說的孟清明是誰,他腦海中閃現(xiàn)那個人的樣子,模樣還行,人也高瘦,挨了打也不還手,想來性格是文縐縐的:“你和他——感情很深?”
“從大學畢業(yè)到去年,即使不深,時間也算長了。”陳夏并不避諱,“剛分開時,我經(jīng)常想,這大概是我太現(xiàn)實的報應。”
“現(xiàn)實?”
“是。”她提起往事,“我爸年輕時是卡車司機,我媽陪他在外面跑,就把我丟在鄉(xiāng)下的爺爺家。后來我爸腰椎出了問題,他們倆就去鎮(zhèn)上的菜市場租了個攤位,每天起早貪黑。我知道他們賺錢難,所以從小不敢用錢,等我能賺錢了,也只想攢著,怕有一天陷入左支右絀的境地。”
怕窮的人會有很多具體而現(xiàn)實的考量,對待感情也是如此:“我和孟清明認識時,覺得他成績不錯,性格不錯,接觸一多就確定了關系。畢業(yè)那年,我聽他說要考公務員竟然特別高興,因為如果能考上,就代表在未來的三四十年,我大概率不用擔心他的就業(yè)問題……很可笑吧,談戀愛會產(chǎn)生如此自私的想法,所以,可能是我的自私惹怒了老天,他就把他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當然,也有可能不是他變了,是我變了,或者都變了,變得越來越不合適。”
“不合適也不都是因為變化,不變同樣不合適。”
“?”
這下?lián)Q陳夏看他。
不變也不合適,說的是他和姜梓欣嗎?
盡管她對他們的關系了解不多,但她知道姜小姐和那位江總交情匪淺,莫非他的分手跟某些微妙的平衡有關?
她覺得這話題并不安全,兩個感情線并無交集,但同病相憐的人不該繼續(xù)談論前任,而當她想轉移注意力,招呼他吃菜,他卻開口:“我應該向你道歉。”
她疑惑:“道什么歉?”
“你一直在給予。你給予身邊人的遠比獲取的更多。”他看著她,分享自己短暫思考的結論,“以前我把工作丟給你,有事就找你幫忙,后來哪怕你辭職了,我也因為你的聰明識趣,和孫如非關系好,自作主張地請你多陪陪她……如果說公事我還付給你工資,那么私事,我一直都在索取,忘了回報,忘了你也需要關愛,也需要別人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