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誠實,也謝謝你陪我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陳夏笑,對著紗簾之外的城市夜景,轉頭,用手里的半個橘子跟他的碰了碰,“干杯。”
干杯。
徐驍微怔,他并沒有喝酒,卻感覺指尖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
他想,她一定對他施了什么有趣的魔法,才讓他覺得這夜晚不僅美好,而且神奇。
冷風穿過窗戶往人臉上吹,徐驍開了好一段路,才后知后覺地把窗戶關緊。
十分鐘前,他從陳夏的屋子里出來,聽她客套且溫和地跟他說了再見。
再見這兩個字讓他覺得滑稽。他們原本并無再見可能,但她莫名其妙,哦不,機緣巧合地成了他的鄰居,又因為孫如非,和他有了人為促成的交集。
那以后呢?他們會因為沒有非要見面的理由而漸行漸遠,還是重新認識彼此,成為朋友?
如果是后者,那他以后可得多動動腦,畢竟她轉移話題的能力實在太強。明明是他先察覺她情緒不高,結果話趕話的,關于她為什么正月頭孤苦伶仃的只字未提,自己卻被她從頭到腳地分析了個透。
虧他之前還以為她是只兔子,如今看來,能和孫如非交朋友交到這種地步的,豈會是食草動物?所謂人不可貌相,她也是只狡猾的狐貍,而且年紀更輕,段位更低,更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前方綠燈轉紅,他條件反射,踩下剎車。
街道兩旁的店鋪多半關著,路燈很亮,車道卻很空。每逢年假,平日在大城市奮斗的人們可以拾起牽絆趕回家中,而城中的高樓卻因人潮散去,顯得突兀和孤寂。
許是剛才的橘子太甜,燈光太暖,氣氛太好,眼下,徐驍一個人坐在車里,看著前方建筑剛硬的暗影,思緒漸漸變得復雜。
他又想起她的首先、其次,想起她那真誠而明亮的眼神,想起她好聲好氣的“我有一個猜測”。
猜測。他失笑,這人心思透徹,話術高明,也難怪他被她攻破卻并不生氣,反而有了種被人理解的豁然。
她說得對,“但事實上,你也很迷茫,你也在試。”
他當然迷茫,盛安的經營不是他的志向所在,他知父親對他寄予厚望,卻不知自己能不能勝任接班人的位置。
他也當然在試,試著找到一條路來證明他不是個啃老的慫包。
吳智華和秦子銘是他尋找過程中遇到的盟友,哪怕單純為了這份信任,他也不會讓他們冒險,因此,資金的壓力他來扛,倒閉的風險他來擔,而如果梔子花越開越好,那他則不必在意歸屬。吳智華背井離鄉,肩上擔著大山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秦子銘家破了產,父親一蹶不振,里里外外也要靠他操持。因此,他們更需要梔子花來獲取比打工更多的收入,而他背靠大樹,也希望給他們栽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