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他搖頭,“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出于同情,出于禮貌,可能回答會,也可能依舊不回答,這都不是真心答案?!?/p>
他還是自嘲地勾勾嘴角:“我有什么值得羨慕的?一個出生以來什么都有的人,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喜歡什么……難道不是天大的笑話?”
“當然不是?!?/p>
“怎么不是?”
“因為一個出生以來什么都有的人,已經夠讓人羨慕了。而你能意識到這點,也不會讓自己成為笑話?!?/p>
她看著前面出租車的車尾:“其實你心里有數,你得到的很多東西,是別人要做加倍事,澆灌加倍的喜歡才能接近和碰觸的。你現在擔心撤職,擔心處罰,但多少人在擔心生計。我不是說你一定要和其他人或是條件不如你的人比,但拋開那些先天的因素,你真的有付出和他們同等的努力嗎?如果你用少量的努力就換取了大量的資源,那么,你因為犯了一點小錯就受到了更嚴厲的處罰,是不是才算相對公平?”
“我沒有排斥處罰,我只是不確定,接受處罰之后還能做些什么去彌補?!?/p>
“用你難得的責任心,繼續完成工作?!?/p>
“但這不由我說了算?!?/p>
“那你起碼要讓別人知道你有彌補的想法,而不是干等著、被動接受?!彼噲D用僅存的一點經驗去揣測徐董的良苦用心,“或許徐董也在等,你最后會不會交辭職信?!?/p>
窗外風聲漸止,徐驍往前開了一段路,又遇紅燈。
他輕踩剎車,陷入思索。
陳夏說的也是最近一直困擾他的問題:辭,還是不辭?賭氣不辭,一來打自己的臉,二來惹麻煩上身,接下去少不得兩頭跑。但如果辭了,他得戴上“引咎”的帽子,成為公司的笑柄。他這幾年沒做成像樣的事就罷了,到了還留爛賬給別人收拾,實在讓他難以自處。
他思來想去,決定腆著臉替自己求次情:石林村的項目黃了,不論如何,盧城的得交差??墒撬诟赣H面前甚少服軟,怎么腆著臉,腆到什么程度,他又拿不準。
好在,他的前下屬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不免失笑,這個稱謂有些滑稽,但也準確,更準確的是,她是目前第一個指出并支持他繼續留在盛安的人,這讓他感覺找到了同盟:“以你對我爸的了解,他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陳夏可不敢說自己了解徐董,勉強地說:“應該會吧,但他哪怕點了頭,你還是要走流程。”
“嗯?!?/p>
“你想保住總經理的位置嗎?”
“能去盧城就行,身份無所謂?!?/p>
“不能無所謂。如果你沒了身份,去盧城只能做個助理或者幫工,意義不大。但如果你還是總經理,過去最少也是二把手,有管理和建議的權利,這樣才算戴罪立功?!标愊挠浧鹚罢f的交接,“你被頂替是集團下的正式文件還是臨時調整?”
“我沒注意,王威通知我交接的人過來了,我就配合?!彼麌K了聲,不免著惱,“真忙糊涂了,我得確認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