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潮shi和絲毫未回暖的春夜,漫長得讓人疲憊。
她往后躺,下翻找到和許弘成的聊天框:“你到家了嗎?幫我把熱水器插上。”
“……”
直到車子停在春江潮小區門口,對方才回復:“沒有,加班。”
好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年頭,適應室友得先適應他的作息。佳文苦笑,差點忘了,今天也是她新婚的第五天。
許弘成在二十八歲的這一年完成了兩件人生大事:一是正式搬進了屬于自己的房子,二是正式成為已婚人士。他和姚佳文的婚禮在正月初六舉行完畢,休息了一天便回公司復工。忙到現在,他已經分不出是結婚更累,還是工作更累。
十點二十分,他喝完杯子里的水,摘下工作牌,去廁所時碰上了王靖。
王靖滿臉疲倦,語氣不解:“我一孤家寡人賣命賺錢也就算了,你什么情況。”
“差不多。”
“差不多?春宵一刻值千金,孰輕孰重不知道?”
“不知道。”
“得了吧你,找我當伴郎時可不是這副嘴臉。”王靖強打起精神,和他一塊出去洗了手,“抽根煙。”
“不了,走了。”許弘成回到工位拿包,先一步下樓。
這個點下班的壞處是累到只想睡覺,好處是地鐵車廂里有難得的空位。他落座,閉眼休息了會兒,打開微信,姚佳文的頭像上有個小小的紅標:“行吧,那你安心工作,我到家了。”
許弘成看著最后那個握手的表情失笑。從認識到現在,他幾乎沒見她用過新鮮的表情包,發來發去都是系統自帶的幾個。這人平日里看著咋咋呼呼的,有些做派倒不歡脫。他打開輸入法,猶豫著要不要問她睡了沒有,轉念一想,橫豎十來分鐘就到了,也就作罷。
他現在的公司在科技新城,婚房就買在幾公里外。八十九方的三室一廳,父母幫忙付了首付,貸款由他自己來還。他以前并不覺得結婚是件多么緊迫而必要的事,但生活的詭譎之處就在于起先未給一點征兆,末了卻讓他經由相親,和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女孩達成了共識。
“你會和我結婚嗎?”
他記得姚佳文問這句話時,他們才正式交往三個月。她的神情很像他以前當家教時教的那個頑皮小胖子,他當時被小胖子的“我把我的零花錢給你,你能幫我做作業嗎?”氣笑,但對著姚佳文,他沒生氣,也笑不出來。
“你不會和我結婚的,對吧。”之后反倒是姚佳文先露出笑容,“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到更適合的人。”只不過她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強,“那我們的關系就到此結束吧,謝謝你這段時間愿意陪我吃飯聊天。”
她說完就拉著行李箱走向候車大廳。他看著她的背影,駐足許久,在她從視野中消失前,追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
許弘成后來回想是什么驅使著他做出挽留的舉動,可惜一直沒有答案。相比之下,姚佳文的答案明確得多——她一開始就跟他挑明,她之所以答應相親,就是想找一個工作穩定的省城本地人,可以沒車,必須有房,至于選他的原因,她的解釋是“話少錢多脾氣好”。于是,再后來,他用一張結婚證幫這個女孩達成了目標,卻偏偏忘了問她,是憑哪些依據給他貼的這三個標簽。
出了地鐵站,往北走五百米就進了小區大門。小區路上人很少,車輪碾過地面的水漬聲漸漸被隔絕在圍墻之外。
回到家,客廳是暗的。他開燈換鞋,脫下外套,走進臥室卻聽見水聲。于是,他退出去,洗了手喝完水,再回來打開衣柜,手還沒碰到被子,姚佳文從浴室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