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雪忍住了,她從自己身上摸摸索索掏出一塊大概有二兩的銀子,“官爺,您一路辛苦,大老遠的來我們這小地方,我們這兒沒別的孝敬您,全家就剩這點活命錢,就當是給您買酒喝。”江雪把錢遞給那個官兵,把徐氏攙起來,“官爺,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就當是看在她對主人的一片忠心上。”
其中一個官兵接過錢和另一個官兵對視一眼,把銀子收入袖中,轉(zhuǎn)過頭以一副特有權(quán)利的神態(tài)說:“你這小女子倒是個聰明的,這囚車里關(guān)押的人可是要流放的重要犯人,你二人有話快說。”
“謝謝官爺。”
徐氏握著江雪的胳膊,朝著關(guān)押女人囚車的那邊走,江雪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越來越疼,她對囚車內(nèi)關(guān)押的人越發(fā)好奇,是什么人值得一向要強的徐氏如此。
囚車里麻木的女人耳朵在聽到徐氏聲音時,眼神有一瞬間的清明,不過她看見自己光著的腳上,那一層層發(fā)亮的污垢,和腳底沾著冒騷味的黃色液體時,就接受了現(xiàn)實。
她大概是太想那個人了,她的聲音,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現(xiàn)在應該跟一個男人一起過炊煙裊裊的日子。
還有幾步距離時,徐氏忽然停下腳步,江雪能明顯看到她整個人在發(fā)抖,眼睛里的眼淚不受控的一直流著,江雪猜測那個人一定對她非常重要。
徐氏的眼淚飄在炎熱的空氣中,混在囚車散發(fā)出的惡臭味中,囚車里絕望得女人不知是否察覺到了空氣異動,憑著身體下意識感覺,她沒有任何征兆的轉(zhuǎn)頭,無關(guān)緊要的偶然一撇,讓空氣中立馬構(gòu)起一條緊繃的視線,囚車里女人的眼眸被入目者攪動泛起驚濤駭浪,耳朵里除了嗡鳴聲,就剩下xiong腔“咚咚咚”強勁起伏的心跳。
時光流轉(zhuǎn),物是人非,未來一生會變成滄海桑田的人,就這樣,在她面前毫無征兆的出現(xiàn)。
是了,就是她,芳洲,徐芳洲,她關(guān)卿月此生最愛之人。
她們年少定情,夏日游荷賞雨看星星,冬日踏雪尋梅同床溫暖共寢。
徐氏駝背,站在距離囚車幾步遠的地方,她沒有再向前走去,而是望著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停落淚。
這份真摯熱烈的愛意,從來都是隱匿在脖頸之下,刻著畸形不恥的烙印,像帶著生命般,絲絲纏繞,穿過她們相隔十五年荒蕪沉默的人生之路,穿過千山萬水不曾相負的真心一顆。
今日,一道不足五步的囚車柵欄,徐芳洲知道,她一定會感應到自己,就像自己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一樣。
關(guān)卿月受夫家拖累,原本就過著不快活的日子,下獄流放前,她想過找一個快速的方法自我了斷,可是想到和徐芳洲約定要好好活著的承諾,她便放棄了。
下獄流放后,她每日就是麻木的活著,她信守承諾,活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