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又和我相像,在生活中規(guī)避著復雜情感的建立。大概在他的眼里,世界是一場無聊的游戲,而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又顯得泛善可陳。以此,他冷漠的心不曾與世界接壤,在一些常人看來理所當然的觀點里,他會顯得格格不入:就比如說,對死亡。
我想他是不會對死亡感到在意的人。
但此時此刻,他卻捂著我的眼睛,對一場死亡猶豫不決。……是因為這場車禍嗎?
我覆上他的手背,發(fā)覺他顫抖了須臾。將他的手抓下來,我往旁邊看,他正看著我,說:“阿臨對死亡一點也不怕啊。”
“正相反,我畏懼著有一天可能到來的終結(jié)。但是我們都會死: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幾十年后,也許是永遠。”
他反過來抓住我的手,突然很大力氣:“阿臨也會死嗎?”
因為太過急切,他甚至扯到了受傷的手臂,發(fā)出“嘶”的痛聲。
因為棒球,他的右手受傷了,沒有參加今天的社團訓練。也因此,我準備離開學校的時候被他叫住,我們兩人一同走這條平時司空見慣的路。
他顯然對自己的受傷十分在意,一路上眉頭緊蹙。我不禁想,也許這也是他今天反常的原因之一。
畢竟是個傷患。寬容點好了。
我沒有計較他把我的手抓得生疼,而是看著他的眼睛說:“阿武不想我死嗎?”
他愣了一下,移開目光。再轉(zhuǎn)回來時,嘴角居然有了一絲苦笑:“……阿臨。”
我自顧自地說:“如果不想做到什么,那就努力吧。如果想做什么——也一樣。”
“……”
我們的對話戛然而止。
是這樣的。因為我在講人生大道理的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說出莫名其妙的話。
到頭來,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么東西,更不知道這雞湯灌沒灌進去。
——話說,我自己都還過不明白,又是從哪里來的勇氣去教導別人?
總之,好人做到底,我還是把看上去有些迷茫山本武送回了家。在看到他走進庭院的時候,我松了口氣,忽然荒謬地覺得我和他算是朋友。
然后,我回到了車禍現(xiàn)場。
人群已經(jīng)疏散了很多,現(xiàn)場也在短期的處理后恢復了車流,只剩下地上一灘被人們小心翼翼繞過的半凝固的血跡。
以及。
我抬起頭,路邊的紅綠燈上正纏繞著一只二級咒靈,紅色的燈光穿過它丑陋的軀體,散發(fā)出黏膩的污穢,察覺到我的目光,它看過來,長長的舌頭貪婪地舔舐了一下尖利的牙齒。
“嘶————!!!”
它發(fā)出了蜥蜴類動物特有的、長舌振動的叫聲,盯住我時,已把我作為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