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他的手,輕盈的血氣便離我遠去,他收回浮萍拐,沒有了再打一場的興致:“要睡了么?”
其實我覺得他更該睡一覺。從他風塵仆仆的衣衫來看,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睡眠,加上他身上被割開的傷口,那樣狼狽,他該找個地方好好休息才是。
但他卻沒有離開,而就站在那兒看著我。奇異的是,他的目光不帶侵略性而融入了夜色之中,哪怕是我這樣睡眠很淺、警惕十分的家伙,也在這樣的目光中垂垂欲睡。
時間是凌晨兩點,我確實困了;當殺手的時候我可以通宵三天三夜,可我已經很久沒有當一名合格的殺手,我似乎放松了警惕,像正常人一般擁有了晝起夜眠的作息。
殺手放松警惕即是死亡的。然而我感到信任:十年后的云雀恭彌值得我信任。意識到這一點后,我沒有再管他,而是閉上了眼睛。
呼吸聲在月光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又朦朧地放大,直到近在眼前。
又片刻后,那道呼吸遠去了。
那只鳥兒似乎只是為了這一刻,完成任務之后,它振一振翅膀,回到了枝頭,凝望著樹下的人。
我徹底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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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蒙曾經說過,他在我的夢中立下了錨點,當我想起他的時候,神秘主義者將出現在我的夢中,以幻境與現實之間的通道。
我幾乎沒有想起他的時候。我常年有很多東西要思考,“沢田綱吉為什么連這么簡單的數學題都能做錯”“獄寺隼人如何隨身攜帶大量炸藥”“山本武的竹劍化為真劍是否科學”,諸如此類的問題占據了我的腦海,我給瑪蒙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比如說我發現家里的垃圾沒有扔的時候。
只在他入夢的時候,我才會后知后覺:我似乎對他有過想念。
當一片霧氣出現在明亮到刺眼的燈光中時,我的視野開始發暗,儀器滴滴的聲音變得急促,而后是一段慌亂的腳步聲,我頭痛欲裂地閉上眼。
再睜開眼時,瑪蒙已經出現在了我的夢中,他的身影有些虛幻,仿佛沒有實體。斗篷籠住了他的身體,只露出一點下巴:“你的夢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所以這是我的夢。
我說:“你又為什么在這里呢?”
他狡詐地說:“因為你對我產生了想念的情緒。就是這樣。”
“但你已經死了吧,”我說。
在密魯菲歐發射七三射線之后,本身就受到詛咒的彩虹之子更加受到限制。射線加速了他們的死亡,十年后的reborn不久前在外派事務中失蹤,除了拉爾·米爾奇之外的其他彩虹之子全然失去了音訊,在沒有大勢力構建庇護所的前提下,他們死亡的幾率約為百分百。
雖說大家的關注點大多集中在我和沢田綱吉的“死亡”上,但在這段與密魯菲歐的戰爭中死去的人不計其數。瑪蒙可能死了——我認識的其他人也可能死了——諸如這樣的死訊,我從來不主動去問,某種意義上我在扮演鴕鳥,不得到某種訊息,我就會認定它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