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灼懷又問赤禍:“我聽說這葬儀是你一手包辦,我問你,赤清的尸體是什么時候變成和尚的?赤清又到底去了哪里?你先前不愿說,你的家主來了,還不愿吐露真相嗎?”
赤禍被迫跪地,手縛于身后,然而卻同他的家主一般,高高地昂著頭,連正眼也不愿意給沈灼懷。他自從到了府衙,就仿佛成了個啞巴一般,半個字也沒有說過,只是偶爾從嗓子里擠出一兩個代表著蔑視的語氣詞。若是平常,或許沈灼懷會贊嘆一聲“好一個硬脾氣的漢子”,可如今,這樣的假啞巴卻只叫他覺得頭疼。
司若坐在沈灼懷身側,除去與沈灼懷交流外,一直沒有說話。
他在觀察著這府衙堂中的普羅大眾。
衙役們好奇,蒼木憤怒,赤禍不屑中又帶著一些說不清的恐懼。
但那個在外時還怒氣沖沖的土司金爻……到了府衙,倒卻是整個人一身輕松,性情大變,仿佛這些狺人的事情不會再惹他的苦惱,只是偶爾看看赤禍和赤鋒,又氣定神閑地喝起茶來。
司若總覺得,這樣不太對。
他太冷靜了。
好像先前的人不是他一樣。
是因為他知道,哪怕犯人被他們帶回去,只要他在此,他們就什么也不敢說的緣故嗎?
司若眉頭微皺,卻并沒有直接與沈灼懷交耳說自己的猜測——他怕引起什么懷疑,而是在臺下捉住沈灼懷的左手,攤開他的手掌來,慢慢地,一筆一畫地寫下自己的建議:“收堂。”
很遲鈍的,像是他們某個夜里的一次嬉戲。
沈灼懷被他的舉動鬧得心里癢癢的,恨不得捉住他的手一把揉搓,但又很快察覺到了司若想要傳遞的信息,吞咽下一口唾沫,穩住心神,再度望下堂下,方才開口:“不說嗎?不說就先關著罷。”他故作輕蔑地掃了赤禍一眼,“連赤鋒一起關著,別給吃飯。什么時候交代了,什么時候吃。”而后,便對那氣定神閑的金爻笑道,“只是委屈金爻土司在這兒白坐一場了。今日庭審便到這里吧。本官初來乍到,也正好要去休整一番。不如有事,我們明日再說?”
金爻放下茶盞,拱手笑道:“這是自然。不過……不若沈大人,還是讓我把這兩個家伙帶回去審問好了?或許不才,能問出些東西呢。”毫不掩飾。
沈灼懷立刻收起笑容:“不必了。”他一甩驚堂木,“新官上任三把火,金爻土司你……不會讓我的火點不著罷?退堂!”
說罷,立刻帶著司若,風風火火扭頭向后堂去。
孟此凡看看金爻,又看看走遠的新任上司,“哎呀”了一聲,還是一跺腳,跟著沈灼懷他們走了。
而赤鋒和赤禍,金爻自然也沒能帶走,被在場衙役一一按律、分別關押進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