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懷是沒料到沈無非率先會問的是這個問題的,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嘴角,又迅速縮回手去。再度抬頭,沈灼懷觀察到沈無非面上神情——卻并非玩笑。
因而他也端正著態度,認真地看著沈無非:“是。我要與諾生相伴一生。”
這話他已經在心里重復過無數次,因而這次說出來,再順成章不過,他想過他會怎樣介紹司若與父母認識,也想過他們應該是有一場更正式一些的會面,只是沒料到意外破壞了這一切。
但他的答案永遠是不會變的——自從能夠牽住司若的手,他就絕不會主動放開。
沈無非點點頭,換了個端坐的姿勢:“我看得出來你沒說假話。”他說,“這話,我是替那孩子的祖父問的。當年司峪庭……與你有恩。”沈無非微微感慨,“若非司峪庭及時出手相助,你不會有機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沈灼懷眸色微動。
他知道,現在開始,沈無非才要說正事。
“我想你大概已經查到了,我和你娘并非你的親生父母罷。”沈無非喟嘆一般道,“你查了這么久,我以為,至少你會開誠布公地和我們談談。”
“可我也早以為父親會很清楚我的懷疑和猜測。”沈灼懷的背挺得很直,卻大半個人都沉浸在陰影之中,“談談,父親就真能把一切告訴我嗎?還是會早早做準備,繼續隱瞞?”
沈無非苦笑一聲:“看來你倒是很清楚我們的打算。”他搖搖頭,卻沒有揪著沈灼懷查探的這件事繼續問,而是說,“你心里有別的事想問我吧?不如現在就說。”
“好。”見沈無非既然都問出了口,沈灼懷索性也不再隱藏自己,他微微抬起下巴,近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父親早就知道,我不是沈德清,不是從前你們從嬰兒開始便帶回來的那個孩子吧?我倒是很想問問,這些年里,父親和母親究竟是怎么看我的,是防我是個冒牌貨,還是可憐我,便將就給我一些愛?”
沈無非愣住了。
他沉默了許久,動動嘴唇,似乎又不知道怎么開口,索性站起身來,在屋中不停踱步,不與沈灼懷視線相觸。
“你是我們的兒子。”他說。
“你也永遠會是我們的兒子。”
“我和你的母親……并不介意你所做的一切。”
可這逃避一般的回答,卻叫沈灼懷有些失望。
他搖搖頭:“可我介意啊,父親。”
沈灼懷有些悲哀地看著父親居然不知何時起已經有些佝僂的背影:“我是個罪人。你們既然能查出我不是他,自然也能查出我做了什么。”他也起身,走向沈無非,“我無法在明知這一切的情況下,還接受你們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愛。”
沈灼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扯掉遮住重重火燒傷疤的手套,將他們丟在地上。
“還是說,你們是為了別的呢?是為了我還不曾成為你們孩兒時,我的爹娘給我的那個身份?”他想到沈無非說的“司峪庭對他有恩”,又突然抬起頭,“你們真正的孩兒,那一對與我、與我的雙胞胎兄弟同一日在宮中大火里出生的那對雙胎,他們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