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多的,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不是他們不會說叫桂娘不要傷心的場面話,是沈灼懷與司若心里都清楚,這些話并不能夠為桂娘帶來什么慰藉。仲成默死去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輕飄飄的安慰只能是火上的一滴水珠。而這件事是他們做出來的,他們哪怕說再多話,也無法彌補這一切。
“……”桂娘沉默了許久。
“他,還好吧?”桂娘卻只是問道。
司若與沈灼懷都抬起頭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桂娘挽了挽額邊的碎發,“我許久沒有見到他了,他走前,應當也,挺好的,只是不知會不會想我和女兒。”
司若一滯,隨即開口:“仲先生……始終覺得您是他離開家前的那個模樣。”他輕輕說,“他也一直想著您和孩子,希望有朝一日,你們能團圓。”
桂娘又坐了下來,似乎重新恢復了冷靜:“那便好。”她用針別別鬢發,重新拿起繡繃開始繡花,“仲郎離開前便與我交代過,他走就當他死了。這一切……”她苦笑一聲,“或許只是我們向老天多偷了幾年。”
可饒是誰都看得出來,桂娘的心思并不在那繡繃上,原本齊整的絲線也變得紊亂。
沈灼懷與司若對視一眼,不知要說什么才好。
須臾,沈灼懷干巴巴地開口:“或許……您想見仲先生最后一面嗎?”又補充道,“雖然相貌有些……”
桂娘愣了愣,很快應答:“若是不麻煩……”
于是沈灼懷與司若便打算帶著桂娘去城守府見見仲成默,的尸體。
就在他們要走的時候,一個十四五歲,梳著雙圈辮子的姑娘蹦蹦跳跳地從外面回來,見到桂娘與沈灼懷二人,有些好奇道:“娘,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啊?這兩位哥哥……是誰?”
桂娘的眼圈還有些紅,可看到女兒后,她抹了一把臉,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沈公子,司公子,這是我女兒歸寧。”她又與女兒道,“娘出去有點事,你剛從繡坊回來就別走了,晚上娘給你做好吃的。”
說罷便匆匆離開。
仲成默的尸體被擺在城守府暫時的義莊之中,周圍用硝制的冰塊圍了一圈,叫整個屋子陰涼而又陰氣森森。
一張白布蓋著,一張板床躺著,這便是一個人死后最后的去處。
但桂娘見到仲成默后,卻并未流下半滴眼淚。
她只是掀起那遮蓋著丈夫面目的白布看了又看,而后看似很冷靜地將白布放下,轉過頭來:“所以那個秘密,到底是什么。害死我相公的那個秘密,叫我們一家不得團聚的秘密。”桂娘的語氣很平,卻帶著些不能叫人拒絕的味道。
桂娘是個很有主見也很有筋骨的女子,在司若與沈灼懷見她第一面的時候,他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