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旁邊一個他們沒怎么見過的成年僧人開口:“這火是了癡師弟自己點的。”這成年僧人自稱是仲成默的師兄,法號了緣,看起來卻比仲成默年輕許多,三四十年紀,一身腱子肉,“我去挑水做齋飯時,路過了癡師弟的僧房,見他在房中手舞足蹈,口中說什么自己是罪人的話,不一會,我便見到僧房爆香……了癡師弟圓寂了。”
沈灼懷瞥了他一眼,卻并不信這僧人的話,回頭與司若對視:“要去看看嗎?”
司若點頭。
那了緣還想攔住,卻被沈灼懷趕走。
司若走到只剩木架的寮房前,心里是悔意與悲哀,他做了個深呼吸,方才從懷中取出一條面巾,封住口鼻,又戴好手套,進入災后火場之中。
仲成默的尸體被熊熊大火燒得黑呼一片,留下碳一般的人體。司若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又向仲成默說了聲抱歉,方才蹲下身去,用剛撿起的枝條,去撥開仲成默尸體上殘留的衣物。
“死者……仲成默。”司若開口,仍帶著一絲顫抖。
他從前不是沒經手過熟悉的人的尸體,但這個人在半個時辰,不,甚至一刻鐘之前還那樣鮮活,自己甚至還怒罵他沒有擔當。可一刻鐘之后,卻成為了躺在地上的一團焦尸。這不能不叫司若感到觸動。但他也清楚,自己只有為仲成默沉冤昭雪,進而找到真相,保全他的妻女,才是真正對得起他。
司若微嘆了一口氣,努力撫平心中波瀾,繼續驗尸。
“……皮肉搐皺,皮膚表皮完好,衣物幾近焦化,頭發、面周焦黃。但從衣物顏色、樣式與死者身形可以判斷出,死者為仲成默本人無疑。”他將一塊塊沾粘在肌膚上的衣物碎片剝落下來,“但雙手并未呈斗拳,而是張掌向前,呈對人防衛狀態。”
司若的語速逐漸快了,手下動作也開始變穩。
他托起尸體被燒得焦黑的腦袋,看尸體的鼻腔,左右輾轉看尸體兩側耳朵,又伸出右手兩根手指,用樹枝撐起尸首嘴巴,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探進尸體口中去,取出,端凝開口:“鼻腔,耳腔,口中均沒有煙灰痕跡……”他皺起眉頭,轉頭看沈灼懷與正在沈灼懷身邊的那個僧人了緣,“若是被火燒灼而死,人本能在火中呼吸,口鼻、耳中,會留下大量灰燼。”
沈灼懷托著下巴,挑眉看向那個說仲成默是自焚的僧人。
那僧人臉色有些不好,瞪了司若一眼,但站在原地,似乎并不在意他們探察出了什么。
司若檢查完尸體正面,旋即又小心地將尸首翻過身來。尸體反面與正面相差甚遠,幾乎沒有被火燒到的痕跡,甚至衣物碎片都還保留著原來顏色。
而頭顱頂上,便赫然是一個明顯的凹陷痕跡——
司若站起身來,丟掉了污糟的手套。
他盯著那僧人了緣道:“了癡是被人用鈍器擊打后腦勺而死,死后被人焚尸。”
而自稱“自己親眼見到仲成默zisha”的了緣,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