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將說到這里,搖搖頭:“可惜……事與愿違。”
在遲將的口中,過去的蒼川,似乎并不如司若他們看到的那般,狺人與漢人涇渭分明,縱使有所沖突,但年輕一些的狺人……似乎是有望與中原人相合的,可如今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司若輕輕開口:“但、遲先生,我們見到的赤鋒,與你口中所說……”
大為不同,甚至幾乎就是兩個人。
“那是因為水河死了!”司若話音未落,便立刻被遲將厲聲打斷,語畢,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激,低聲說了一句“對不住”,方才接著低低開口,“水河……其實并非純狺人,而是狺人與中原人的混血。他在狺人之中地位算不得高,只是因為自幼便跟在赤鋒身邊,才得了其他狺人平待。”
水河是個整日都笑瞇瞇的青年,對狺人是,對中原人也是。若說赤鋒對其他中原人還有著點高傲,那么本身就有著中原人血統的水河,便是兩個族群的調和劑。遲將來到蒼川的
那點點鹽粒上的黑褐痕跡,并非熬鹽時留下的殘渣,而是水河哪怕被鞭子打得皮開肉綻,也沒有松開手時,滲透進的鮮紅血液。
就這樣被遲將與赤鋒小心翼翼地保留下來,留存了這么多年,直到再次出現在司若他們面前。
“把水河安葬后,我與赤鋒再未在正式場合見過面,也權當從未相識過。但這么多年里,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絡。赤鋒回到赤家轉換性情當赤家家主,是為了獲得更多狺人勾結上臣,販賣私鹽的罪證,而留在客棧的我……”遲將再次笑了笑,但這次的笑容里,卻帶了些很難讀懂的,像是那條被塵封的隧道一般厚重的情緒,“則無數次為他、也為我自己,物色可能為水河鳴冤、愿意將此事捅破天聽的人,是不是官員都無所謂。”
“只可惜這么多年了,從來沒人有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機會。這么多年,我們才等到你們,我們也都老了,都有了別的顧慮。”
司若沉默了。
水河,赤鋒,遲將。
三人,如今只剩下遲將一人。有人早逝,有人為了為好友報仇,隱姓埋名,有人壓下憤怒與痛恨,與兇手虛與委蛇。
他也沒想到那個表面上看起來對中原人不屑一顧、甚至惡心中原人的中年男人,從前也曾是與好友說笑打鬧、嬉笑怒罵的高傲青年,也曾有過肆意輕狂的過去,只是被久而不見天日的烏云籠罩了十余年,逐漸改變了面目,也主動遺忘了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