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狺人在很久之前就在利用族群圣棺去運送一些東西了,至于是什么,赤鋒從不讓她知道。但赤鋒是知曉這件事的,或者說,隱隱作為狺人族群中大家的赤家,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主導或者幫扶了這件事的順利運行。赤妙很小的時候便知道族中狺人,無論是誰,隔一段時間都會有突然暴斃的可能,而后他便會被拉入圣棺,吹吹打打送離蒼川,再也見不到。
赤妙知道他們的死是為了族群的利益,而狺人也的確在這些人的逐漸“犧牲”后發展壯大。
但是赤妙沒想過的是,這種事情有朝一日會輪到自己家頭上。
赤妙對司若說,按道這種犧牲,是注定輪不到他們這樣的家族,更輪不到他們,但沒想到前幾月,上頭卻稍稍傳出風聲——下一個要犧牲的,不是赤鋒本人,就是他唯一的女兒赤妙。而唯一能讓赤妙逃離這種命運的方式,便是讓她與漢人有所瓜葛——即嫁給與漢人混血、早早離開狺人權力中樞的蒼木家。
但當時赤妙并不清楚這件事,她只知道,自己突然被父親指婚,還指給了自己根本不認得的人。
赤妙是被家里從小慣著長大的,哪怕在狺人里,也是性情奇異的女孩,她得知此事后便策劃了逃跑,也確實成功了。
只是沒料到后來那和尚出現,一切像是被神明牽了長長的線,牽到了沈灼懷與司若面前。
“她說。”司若輕輕嘆氣,“若她早知真相,就不離開了,這樣赤鋒或許不會死在她自己手上。”
說了許多,司若都有些口干,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水就一口喝掉。
他看看沈灼懷:“后來那人出現,卻騙了她,說是赤鋒已決心要將她作為祭品,派她去殺掉二人,承諾日后會放她自由。她通過那幕后黑手的指示進入水牢,先見了赤鋒,卻沒忍心下手,便和父親說了所有,去動手殺了赤禍。但回來后,赤鋒卻告訴她讓她殺了自己,說只有這樣才能和那些人交代一切,并且告知了她說的那些真相和那條密道。”
“沈明之,是赤鋒讓她殺的他自己。”
“我判斷錯了。”
“那不是死不瞑目,是一個父親在最后,也要努力看的女兒一眼。”
司若的眼神有些疲倦,沈灼懷將他拉近來,輕輕拍拍他的后背,沒有說什么,如今說得再多,也不過一個簡單的擁抱。有些發寒的清晨,這樣的溫暖似乎終于給予了司若逢生的暖意與安撫,他閉上眼,如同一只垂首的天鵝,窩入了沈灼懷的懷抱之中。
其余眾人聽得也都有些心寒。
他們見過赤鋒的跋扈,卻又同樣面對著這樣一個父親真正的犧牲。這是渾然矛盾的兩種情緒。
只是最終,還是有人打破了這場沉默。
是旅店主人。
“沈大人。”他聽完司若轉述赤妙之言后,眉間帶了些哀意,“我要連赤鋒同告,告狺人族上下借懸棺祭祀之名,行sharen販鹽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