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非有些好笑:“不愧是司峪庭家的孩子,司公子,你與你祖父年輕時候,脾氣真是一模一樣。”他嘆了口氣,收回原本想說的話,鄭重其事道,“你說的沒有錯,你沒錯,沈灼懷本質上也無錯。”
他竟是來了個態度大轉彎,完全與先前下狠手動沈灼懷時不一樣:“或許的確是我們這些老家伙,不該管你們年輕人的事。”沈無非語氣緩和許多,他看著沈灼懷,“明之,先前為父講的替你退回封賞,我不會再做,但我與你所說,你也好好想想。”
“莫要將身邊珍重之人置于危險之地。”
說罷,他便一甩袖:“回你院子去罷。”
沈灼懷聞言,有些怔怔,似是若有所思。
司若沒料到沈無非會這樣快轉變態度,莫非真是祖父的面子,這樣大不成?但他知道現在不該再糾結這些,沈灼懷身上傷重,他必須快些上藥,便也沒再與沈無非他們講話,攙扶著沈灼懷,與他回了自己的院落。
直到沈灼懷與司若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之中,孟榕君與沈無非二人方才收回目光來。
孟榕君有些憂心忡忡:“我見這孩子面善,卻沒料到真是……”她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無非,真是他嗎?也真就這樣放明之不管,任由他去查?”
沈無非嘆了口氣,擺擺頭:“君兒……”他叫孟榕君的小字,“峪庭已避居烏川,離京城不止千里,他們二人都能遇上,這何嘗又不算是一種緣分呢?或許他們相遇就是在告訴我們,有些事情,總是避無可避的,不如放手一搏。”
孟榕君又如何不知?
可她畢竟顧慮更多,一雙美目之間愁光流轉:“你可看出,明之對那孩子的心意……若是明之有朝一日真要去做……那又置那孩子于何地呢?”
沈灼懷是沈無非從一個孩童親手教大的,雖說今年夫妻倆關系與他愈發僵直,可畢竟是自己孩子,沈無非又哪里會看不出沈灼懷的心思呢?更別說,沈灼懷表露得那樣明顯。
“沈家不允許出薄情寡義之人。”可沈無非只這樣說。
……
沈灼懷的院子與沈無非書房是一南一北,中間距離不短,好在江維良知曉沈無非不會輕輕放過,早早在外頭準備了人,方叫沈灼懷路上沒再吃什么苦頭。
回了院子后,沈灼懷也只是央江維良去尋了藥,交給司若。
屋內有些黑,司若怕碰壞他傷口,便點了油燈。燈苗被窗戶的微風吹得一晃一晃,像極了司若看著沈灼懷那血跡斑駁的背部跳動不安的心。
“坐好。”司若用半埋怨半命令的語氣沖沈灼懷道,而后才從工具里找出沒用過的竹鑷,輕輕挑起一片沈灼懷背上已與皮肉黏合在一起的衣裳。
沈灼懷試圖讓氣氛輕松一些,開了個玩笑:“我還真沒想到司公子會帶著我母親來美救英雄——”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輕佻,“司公子是自個兒去找的我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