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懷扯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卻很快意識到自己笑得并不自然,便只是快步走上前去,不管周圍走動著的兵士與典籍館官員,一把把司若抱在了懷里:“是,都怪我,來得晚了。”他的下巴抵在司若頭頂,手忍不住糊了一把司若發端,“……我剛剛……”
沈灼懷有些語遲,他下意識想要試探司若,可卻反應過來這樣做的自己非但對司若不公,還著實有些下作,便只是把要說出來的話咽了下去:“好了,我定了連崖齋的午膳,我們還是快走罷。”
司若被他抱得一愣。
沈灼懷或許沒有意識到,但作為被抱的那個人,司若覺察到沈灼懷有些過分地用力,以及,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司若愣了一瞬,原本還因為在外人面前的親密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很快輕輕地伸出手去回抱住了沈灼懷:“好啦,我也餓了。”
連崖齋是金川最大最出名的一家酒肆,做素齋頗負盛名,因此哪怕是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存在,在金川本地,更是座不應求,想進連崖齋,少說也得提前半月約定。
但沈灼懷身為世子,自然沒有這種要等位的憂慮,只需露出家徽,自然會有專人殷切地前來將二人帶至沈家長期包下的雅閣。
只是走到門口時,沈灼懷與司若卻遇到了些許不快。
一個膀大腰粗,一身酒肉志氣的員外打扮的家伙領著幾個兄弟站在連崖齋門前,氣憤地對著連崖齋的招牌指指點點:“什么預約不預約的,你可知我表舅是金川禮部尚書之門客!還不快客氣點將我等請進去!”只是聽口音,這員外打扮的人卻不像金川口音。
似乎是鬧得打擾了里頭的客人,連崖齋的店主,一個儒袍打扮,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匆忙出來,一邊抱歉一邊道:“這位公子,不,幾位公子,連崖齋有連崖齋的規矩,我們的客位都是早早訂好的,若沒有提前約定,無法為您和您的朋友預留出位置來啊!”
員外男子十分莽撞,哪怕連崖齋店主連連道歉,也依舊不依不饒:“我是什么身份,給我騰個位置也不行嗎?你們酒肆不就是為點錢財,我出八百兩,今天中午給我們兄弟幾個準備些好酒好肉!”
連崖齋店主苦笑:“公子,連崖齋做的是素齋……”
這些人吵鬧時,沈灼懷與司若剛巧到連崖齋,亮明身份,便準備進去。兩人都不是多事的人,并沒有摻和的打算。
然而麻煩總是自己找上門而。
那員外見到沈灼懷二人,本就不爽,看他們直接進入,也沒有被攔,更是一把捉住沈灼懷手臂:“等等,那他們怎么進的?你不是說連崖齋半月前就放完了所有預約的木牌嗎?我看他們可沒有木牌!”
沈灼懷本就心情不快,被這魯莽家伙捉住,眉頭一皺,抬手便甩開,牽起司若,準備往里走,然而員外的幾個兄弟卻直接大搖大擺地擋在了門前,不叫二人進去。
“兔兒爺!”其中一個還歪嘴盯著司若,一臉的不懷好意,“陪你這金客賺錢不少吧?”
司若聞言只覺惡心,冷冷掃射一眼,并不回答。
“魏店主。”沈灼懷皺眉道,“這邊是連崖齋的待客之道嗎?”他聲音不大,卻帶著連連威壓。
店主早知沈灼懷身份,不敢得罪,忙一邊扯住一個:“這位員外,您也不要打擾我們的客人,您想進去,我單獨為您安排,可以嗎?”
但員外見到店主輕易為沈灼懷他們改變,更是不爽,粗聲粗氣道:“憑什么?這小白臉是什么人,竟比我表舅還要大?”說著,更是想簇擁身邊人過來,將沈灼懷與司若團團圍住。
“這、這位是沈家公子……”店主一邊求饒,一邊扭頭看向店里,暗暗使了個眼色。
沈灼懷已沒了半點耐心,他心頭雜亂,原本指望與司若好好吃一頓飯,能夠壓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緒,卻不想還遇上這樣的一群家伙。他面色冰冷,竟徑直從懷中掏出那帶著沈家家紋的珍貴玉牌,看也不看,像丟一件雜物似的,直接丟到那員外懷中去——
“這是……”員外下意識接住玉牌,定睛一看,隨即變了臉色,“寂川沈世子……!”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臉上的囂張馬上變作阿諛,連忙點頭哈腰地將手中那好像燙手的玉牌交回沈灼懷手中:“沈世子,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金川禮部尚書,就是我表舅頂頭上司也姓沈,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
沈灼懷冷哼一聲,甚至沒用正眼看他,牽著司若,便走近連崖齋里頭去。
司若看到沈灼懷的舉止,卻隱約有了思緒,他被沈灼懷牽著快步跟隨,幾乎要跟不上:“——你慢一些!”
沈灼懷這才意識到自己都沒顧及到司若的走路速度,隨即停下來,緩和了眉眼:“……對不起,我剛剛有點著急了。”
司若微微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這一頓世人難得嘗到的素齋,無論是沈灼懷還是司若都有些食不知味。不是因為味道不好,也不是沈灼懷一頭扎進情緒里,真的沒管司若,只是兩人心頭都壓著一些東西,哪怕吃著世間美味,也覺得食而不知其味。兩人一頓飯里都沒再做什么交流,沈灼懷在用飯間隙,悄悄抬眸看司若,心中有萬語千言,可難得說出口。
下午兩人依舊是回到典籍館去讀書,和上午別無一二,只是沈灼懷更粘司若了一些,司若去到哪里,他都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