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童不知何時又變回了貓兒,蹲在他的腳邊,一聲不吭的仰頭跟他一起看。
此前在北欽山上、蔡神醫的茅屋前已經看過一遍,可如今再看一遍,依然驚嘆不已,仍有不一樣的感悟。更何況此時掛起來細細看,自然與之前在山上竇大師粗略的與他展示一遍不同。
其中靈韻玄妙,令人稱絕。
誰說靈韻玄妙之事只是修行玄門中人的專屬呢?
當年的竇大家也好,如今的孔大師也罷,都本是凡人,然而技藝通神,竇大家揮筆一畫,便成一番天地,孔大師刻刀一鑿,木貓成真,這般手筆縱觀過去未來,又能有幾個修行玄門中人可以做到呢?
細數伏龍觀歷代先輩,各有所長,但在各自選的道路上,可有幾位走到了盡頭?可有幾位在修行法術上有竇大家之于畫技、孔大師之于雕工的造詣?
難道這不能稱一句神仙么?
而更稱絕的是這個過程。
道人不免又思索了起來,就如當初在逸州孔大師家中一樣——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
一幅本來普通的畫,哪怕畫技再高深,哪怕顏料再考究,哪怕畫紙再難得,又是如何勾連天地玄妙,孕育自然靈韻,最后自成一片天地的?
這個過程里有了不得的答案。
是世界的本質,是大道的終點。
當初在逸州孔大師家中,一切都很短暫,看不清晰,宋游也不能因為想要修行感悟,便把本想追尋自由的貓兒留下來。如今不一樣,這幅畫就這么懸掛在他家樓上,可以慢慢的看,慢慢感悟,慢慢思索。
這一行真是一場了不得的機緣。
得多謝竇大家、多謝竇大師才對。
此時這么一看,便越看越驚嘆,逐漸被其靈韻所感,被其玄妙吸引,難以自拔。
時間流逝也不知曉。
腳邊的貓兒已不知打了多少次呵欠、換了多少個姿勢、離開又來了多少次了,時不時看一眼道人,扒拉一下他的褲腳,只是見他不理自己,只扒拉一下也就放下了前爪,搖晃下腦袋,便又走開自顧自的去玩一會兒,一會兒后又回來。
如此往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畫已看不清了。
道人突然驚醒。
低頭一看,貓兒就在自己身邊,趴在地上打著呵欠,卻也學著他的樣子,仰頭盯著畫看。
好似有所察覺,她轉頭與他對視。
道人想了想,稍作明悟,看向畫作。
剛才恍惚之間又有忘了時間的感覺,因為此前的云頂山之鑒,他生怕自己在這里一看,不知不覺又過去很久。
不過現在想來,自己剛才忘乎時間應當只是沉迷其中,沉迷太過,并非更玄妙的事。而天下間每一種感悟想來都該是不一樣的,這一幅畫中雖藏著天下少有的靈韻玄妙,然而此時此地的一切都與當時的云頂山情況不同,當初的經歷也該是難以復制的。
何況這是看畫,天一黑就看不見了。
“道士,你怎么了?”
“沒怎么。”道人答了一句,低頭問道,“三花娘娘也在跟我一起看畫嗎?”
“你看我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