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柴娘喃喃自語。
楊家是當地商戶,布匹要往外賣,大多得從逸州走,自然知道,從這里去逸都也有兩三千里的路,而且商道并不好走。
心中悲傷,卻也謝過道人。
宋游沒有多說。
世事難測,時間最奇妙的地方,便是不知它會將你推向何方。
沼郡纖凝的“外來人”故事奇妙,奇妙之處在于不知這些人從何而來,在于他們口中講述的那方天地,在于他們看見熟悉的山與湖卻見不到熟悉的村落與鄉人、想回去也回不去,因而吸引了許多人的興趣,很多文人甚至特地趕來,尋訪他們,將此寫作文章,然而啊,等到很多年后真的有一個艱難的機會可以讓他們回去的時候,他們卻又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回去了,豈不是也惹人感慨?
過了許久,小柴娘才緩過來,與他閑聊當年舊事,也說當下的纖凝。
畫中世界山腳湖畔村落無數,這里山腳湖畔也是村落無數,許多村落都相似,可名字與村民又全然不同。纖凝蒼山上也有一片廟宇,不過卻不是道觀而是一個佛寺,后來成了尼姑庵。
相似處惹人感慨,不同處惹人悲傷。
聊了半上午,宋游才告辭離去。
“我們就住在前邊,靠著大街的永春客棧,柴娘郎君若有事情,可來尋訪我們,會一直住到寒冬。”
“道長慢走。”
小柴娘淚還沒干,款款施禮。
“尊駕慢走。”
郎君也連忙起身行禮。
宋游自然回禮。
這位郎君是楊家的小郎君,看著三十左右,很有書卷氣,聽說在讀書求功名,這個年紀在這年頭的百姓里面不算年輕了,可放在讀書求取功名的人里面又好像不算格外年長的,當年納小柴娘為妾的時候,他應該也就二十出頭。
這年頭小妾地位不高,夫家越有社會地位小妾就越卑微,楊家是商戶,不過生意做得挺大,看得出小柴娘并沒有被這位郎君所輕慢,由此可見也能算得上是一位君子。
宋游便也對他多有尊重。
“在下喜好清凈,來訪之事,請不要傳揚出去,若有外人問起,就說一位以前曾經遇見過的游方道人即可。”
“知曉了。”
兩人將他送出了門。
道人叫他們不要遠送,隨即沿著小巷慢慢悠悠往回走。
身旁院墻里仍有布匹抖動聲。
貓兒依然邁著滴溜溜的小碎步,跟隨在他身后,仰頭一直把他盯著,開口說道:“你好像也有點不開心……”
“只是有些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