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黃梅漸漸冒出了花苞。
宋游常在樹下看它,不知它幾時才開,但湊近輕嗅已能聞見幽香了。
“篤篤篤……”
院中又有敲門聲響。
宋游開門一看,外頭是羅捕頭。
寒冬臘月,羅捕頭還是穿著一身皂衣皂靴,只是里頭加厚了些,臉頰被風刮得通紅,手上提著一條小魚,用過江藤串著腮:
“見過先生。”
“班頭不冷嗎?”
“習武之人,又走動不停,不冷。”
“快快請進。”
羅捕頭跟隨宋游走進院子,還反手關了門,已然很熟稔了,邊走邊說:“我家妻弟游手好閑,最近又迷上了釣魚,今日去釣了半天,回來的時候冷得直打擺子,卻只釣了這么條小魚,還沒有二指寬,竟敢說拿回來我們煮湯喝,哈哈,我干脆拿來獻給三花娘娘。”
“你有心了。”
“三花娘娘……”
羅捕頭說著取下過江藤,并未將小魚扔在地上,而是放在了干凈的石桌上。
原本他來小院拜訪先生是不會給三花娘娘帶禮物的,只給先生帶些東西,只是偶然有一天,他來找先生求問魘鬼之事,忽然見到先生院中多了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童,可他此前從未在先生這里見過女童。之后陸續又來幾次,有時能見到貓,有時能見女童,見貓就不見女童,見女童時便如何也見不到三花娘娘,日子一長,再聯想起三花娘娘平日里的神韻舉動,他便也漸漸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逸都當了多年捕頭,沒少遇見關于妖啊鬼啊的東西,也處理過動物成精的案子。說實話沒那么玄,這些chusheng成精也只是多了智慧,能口吐人言已經算是很駭人的了,沒有故事里化成人形的本事,在武人手下,一刀照樣砍死,最多只是它會在被砍的時候以各種方式求饒罷了。
會化形的妖他卻是
江湖把戲人
臘月初三。
三花貓很早就站到了宋游的床頭,先是蹲著不動,對著他那一張臉看了很久,見他沒有要醒的樣子,想叫他又怕吵著他,不叫他也不行,于是選了個折中的辦法,開始壓低聲音,很小聲很小聲的道士道士的喊。又怕他聽見,又怕他聽不見。
突出一個糾結。
沒有辦法,今天要去廟會上買馬誒。
而且道士說的不是“我”,是“我們”。
誰能想到,一只丁點大的貓兒,竟然有能買一匹大馬的一天?
“道士道士道士……”
宋游終于是被她叫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那貓頭快鉆到自己眼睛里來了。
“三花娘娘你干嘛?”
“唔!”
三花貓頓時縮了回去,一時并不回答,直到眼睛閃了幾下,才說道:
“看你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