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漸漸入耳。
很閑逸的琴聲,不疾不徐,緩緩浸入人心,正好適合這個下午。
宋游看見了一張空案,便走過去坐下。
有個年輕伙計走來,聲音壓得很低,問他要酒還是要茶。
道人買了一壺便宜的酒。
隨即一邊飲酒,一邊聽老先生彈奏。
大晏的風月娛樂行業繁榮,競爭也大,一些有才藝傍身的年輕女子未婚之前,竟會想先去做兩年歌姬舞女,等攢夠嫁妝再找個老實人嫁了。更有許多年輕男子苦學琴藝,去這些風月場所當琴師,人一多起來,就連青樓招琴師也不要年紀大的了。
所以年長的琴師都是名人。
不是說年紀大了,自然就會出名。而是只有出名了,才能在白發蒼蒼時依舊撫琴為生,否則要么換了別的生計,要么便是只將撫琴當做雅好。
這位老琴師并非有名之人。
聽說鶴仙樓請了不少老年琴師,也算是給了他們另一種選擇。
此刻聽起來,這位老琴師的造詣自然遠不如逸都的楊公,可年紀大了,經歷全都付與瑤琴里,聽來也有些韻味。
忽然身邊傳來一道小聲詢問:
“這位兄臺,館中已沒有別的位置了,兄臺孤身一人,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與兄臺同桌?”
宋游從琴聲中出來,抬頭看去。
是一個躬著身的青年男子。
“請……”
男子便在他身邊坐下來,與他拱手,壓低聲音,通報姓名:“在下姓翟名遠,多謝兄臺分享坐席。”
“在下姓宋名游,足下不必客氣。”
“兄taidu自來的?”
“一個人來的。”
“看兄臺褲腳鞋子尚shi,這時候到,難道也是來聽晚江姑娘撫琴的?”男子依然壓低聲音問道。
“足下也是?”
“自然了,在下自去年秋天聽過晚江姑娘一曲青玉臺后,真是三月不知肉味,此次難得又來長京,自然要再來拜訪一次。”男子說著,低頭看了眼宋游桌上擺著的那壺酒,“兄taidu自飲酒也是無趣,不知在下能否討酒一杯,與足下共飲?”
“這酒便宜,足下不嫌差就好。”
“哈哈……”
男子便揮退了上前來的伙計,笑著說道:“兄臺此言差矣,這鶴仙樓的酒,哪有孬的?再差也比外頭的好!何況既是來聽晚江姑娘撫琴的,點的酒好與不好又有什么區別?琴聲一響,就算是瓊漿玉液也成清水了呀!”
“竟如此美妙么?”
“兄臺沒有來過?”
“不瞞足下,在下初來長京,聽說晚江姑娘琴藝一絕,這還是第一次來拜訪。”宋游說道,“聽說屆時可以上樓去聽,卻不知要如何上去?”
“兄臺想要上樓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