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本就被蠱惑了心神,眼前的慕容深讓她做什么,她全然照做,仿佛提線傀儡。
就在這時,一聲“阮凝玉”驟然炸響,清冽得帶著徹骨的寒意。
熟悉的腔調,永遠冷淡無情的音色,竟然猛地刺破了蒙在她眼前的濃霧,讓她的眼眸竟露出了一絲清明。
被慕容深握著的手也猛地被她收了回去。
慕容深感受到手中一空,手緊了緊,卻沒說什么。
來不及反應,便能聽到劍聲破空而來,幾乎是擦著他耳畔劈下,慕容深下意識地躲避,但還是被斬斷了金玉冠和一縷墨發,玉冠應聲落地。
待他在角落里站穩后,便見到了屋里從天而降的男人。
謝凌已經不知不覺拽起榻上的阮凝玉,滿臉青氣,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后。
慕容深卻沒有被人發現后的狼狽,而是身姿如鶴,面容剛毅而儒雅,透著一股坦然之意。
見到謝凌,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眼尾陡然繃緊,“謝玄機,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斬皇族玉冠,斷宗室體膚,按律,當死罪下獄。”
“是么。”謝凌微微展了展衣袍,動作間帶著士族特有的矜貴從容,眼底卻不見半分對皇室的畏怯。
他語調平平。
“殿下該多謝自己這身皇族血脈。若換作旁人,憑殿下對我表妹做的那些事,此刻頸上頭顱,怕是早該滾落在地了。”
慕容深瞇眼,謝玄機好大的膽子!
他當真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么?
也敢在他面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謝凌握著阮凝玉的手,沒有半分退縮,“不知秦王殿下可否給微臣一個交代?殿下非法拘走微臣表妹,安的是什么心?況且殿下與萬姑娘早有婚約在身,滿朝皆知。如今卻私扣別家女子,這事若是傳到萬貴妃耳中,不知貴妃娘娘聽聞此事,又會是什么樣的看法。”
慕容深笑了,不置可否,“謝大人言重了,我不過是見阮姑娘醉倒了,順手幫忙照看下罷了。再者,阮姑娘還是本王的恩人。”
他面容俊雅,一字一頓地道,“阮姑娘昔日的恩情,本王銘記于心。”
謝凌目光更冷,“這點小事,便不勞煩秦王殿下費心了。表妹臣自會親自照看。”
“哦?只是本王倒聽說,阮姑娘與謝大人之間,兄妹感情似乎并不和睦。依本王看,阮姑娘怕是未必樂意領謝大人這份情吧?”
“謝大人到底不過是阮姑娘的表兄,未免也管太多了些。”
慕容深是知道怎么戳人軟肋的,一句話便扎得謝凌心臟刺痛。
謝凌:“微臣與表妹感情如何,便不勞煩秦王殿下操心了。”
“只不過,殿下乃堂堂親王,陛下皇子,卻對微臣表妹行這種見不得人的勾引手段,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會被人笑話吧。”
“再者,表妹將殿下視若好友,待之以赤誠。可殿下卻這般懷著齷齪心思,待她哪日幡然醒悟,看清殿下這番假面,那份失望透頂的滋味,怕是比剜心還要難受。”
慕容深頓時沉了臉。
他素來知這些文人的嘴本來就能說會道,唇槍舌劍,可今日他親耳領教,才知謝凌這張嘴竟鋒利至此。
慕容深沉吟片刻,目光越過眼前人,落在身后的阮凝玉身上,眼底瞬間漾開一片化不開的溫柔,仿佛眼里再也裝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