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十三年,在天汗城當上一名周學先生,此后,更是憑借半卷羊皮,被大汗親召入宮,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師。
他叫王浮舟,梁王案中,盈河王氏僅剩的那條漏網之魚。
王浮舟一步步走上臺階,正如他當年被大汗親召入宮一般,走得不急不緩,但卻始終沒有停下。
來到帝宮門口,這里早已聚滿了人,三大王族的話事人全部到場,十三部首領來了七個,還有六個估計也在路上了。
除此之外,一名不足三十歲的年輕男子異常醒目,在場其他人隱約間都以他為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汗的長子拓跋烈陽,也是大汗欽點的接班人。
見到他的到來,包括拓跋烈陽在內的所有人都恭敬行禮,很難想象,一個外邦周人,在胡羯帝國竟有如此高的地位,無論是當朝儲君還是王族掌權者,見到他都得行禮。
王浮舟從小食不果腹,以至于身形瘦小,若看背影宛如半大孩童,但,在場這些跺跺腳草原都將隨之顫抖的大人物卻不敢有半點輕視。
他眼神平靜,既無狼的兇狠,也無鷹的銳利,更無虎的霸氣,就宛如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讓人看不到底。
帝師輕搖麈尾,點了點頭,問道:“大汗怎么樣了?”
眾人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拓跋烈陽上前一步,回答道:“父汗毒性發作已傷及臟腑,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王浮舟點了點頭,隨即推門而入。
就在他前腳即將跨進帝宮的時候,拓跋烈陽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嗯?”王浮舟微微轉過目光,看了拓跋烈陽一眼。
后者連忙撒手,顫顫巍巍地說道:“事關帝國命運,還望先生以大局為重!”
“大汗還在,大王子這是等不及了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宛如萬鈞雷霆,讓拓跋烈陽神色巨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后心更是冒出粘稠的冷汗。
“先生誤會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王浮舟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進帝宮。
剛進門,里面的兩名金甲衛便迅速把門關上,以至于門外眾人無法窺測宮中情況。
來到臥榻跟前,他并未行禮,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躺在臥榻之上那名臉色蒼白的男人。
當看到此人的情況,王浮舟便知道,這位叱咤草原的一代雄主,注定是熬不過今晚了。
“你來了……”
臥榻之上那名年近六旬、滿頭白發的男子睜開沉重的眼皮,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王浮舟點了點頭,說道:“我來送大汗最后一程!”
這位胡羯帝國的君主拓跋雄并未因為這句‘大不敬’之語而生氣,反而是微微笑道:“有先生在,我也能走得放心些!”
三個月前,拓跋雄狩獵之時被毒箭所傷,雖然對外宣稱只是意外墜馬并無大礙,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這三個月,請來了無數名醫卻對箭上之毒束手無策,如今,劇毒攻心,也就意味著拓跋雄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