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指使!”溫硯秋卻只是搖頭,將杯中溫酒一飲而盡,動作決絕:“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
“即便你不說,我亦能猜到一二……”王夫人眼中泛起一絲淚光,情緒終于激動起來,“可你這般不計代價、不求回報的付出,甚至賭上性命,到頭來可能換不到他半分回顧!姐姐,這真的值得嗎?”
溫硯秋看向她,眼神倏地變得無比柔軟,充滿了近乎母性的溺愛,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看到夫人的時候。
“傻丫頭!”她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真正的喜歡,就是從不問值不值!”
“若喜歡一個人,還要權衡利弊,計較得失,那便不是喜歡,而是買賣!”她自顧自地又斟滿一杯酒,眼神飄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凝視某個虛無的幻影。
“能遇到一個讓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這本身便是世間極美好的事。為何要用未知的結果和虛無縹緲的未來,去束縛、去玷污這份喜歡呢?”
“你為了心中喜歡的他,甘愿未婚守寡,將最好的年華傾注于風雪樓。而我,為了我心中那人,同樣可以去做任何事,無論他知曉與否,無論……是否有結果!”
“可姐姐你忘了我們加入風雪樓時立下的誓言了嗎?忘了我們的使命了嗎?”王夫人眼眶通紅,聲音哽咽。
溫硯秋神色驟然一凜,語氣變得銳利而堅定:“我在風雪樓十三載,雖不敢說殫精竭慮,但卻從未有過半分懈??!我此次擅自行動,確實觸犯了底線,但我所做之事,從未違背當年加入風雪樓的初衷!”
“姐姐,你錯了!”王夫人痛心疾首地搖頭,“大將軍運籌帷幄,自有其深意和決斷。我等職責,是聽從號令,各司其職,而非自作主張!”
“是啊……你說得對!”溫硯秋長長嘆息一聲,周身凌厲氣勢瞬間消散,又恢復了那副慵懶魅惑的模樣,仿佛剛才的尖銳只是幻覺,“古往今來,皆以成敗論英雄!失敗者,自然做什么都是錯的!”
就在這時,王夫人瞳孔猛地一縮。
她敏銳地察覺到,溫硯秋的臉色在昏黃燈火下透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那始終含著笑意的飽滿紅唇,正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邊緣甚至沁出一絲詭異的墨色。
“姐姐!”
王夫人霍然起身,快步掠至溫硯秋身邊,一把抓住她冰涼的手。
溫硯秋抬眸看她,慘然一笑,絕美的臉龐上竟是一種解脫般的平靜:“從我做出那個決定開始,便已料到今日,大將軍派你來,其中深意,我懂……夫人,我始終視你如親妹,姐姐……不會讓你為難的!”
王夫人目光猛地落在她手中那只白玉酒杯上,只見杯沿內側,正隱隱滲透出幾縷不詳的墨線:
“這酒?你……”
溫硯秋笑容依舊,甚至帶著一絲頑皮,仿佛惡作劇得逞的少女:“放心,毒……只下在了我這一杯里!姐姐再怎么糊涂,也不會害我的妹妹!”
“姐姐!你何至于此!你為風雪樓立下過汗馬功勞,只要你說出來,大將軍未必不會網開一面!”王夫人淚如雨下,用力攥緊她的手,仿佛想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
溫硯秋輕輕搖頭,氣息已開始微弱,眼神卻異常清明:“傻妹妹,大將軍身邊能人眾多,為何偏偏派你來?你……還不明白嗎?”
王夫人心神劇震,瞬間領悟了那殘酷的暗示。
正因她們情同姐妹,派她來,既是試探,也是最后的成全。
她身體一晃,幾乎難以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