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少安對著齊昀,嘴里和齊旼說話,頭顱卻偏向了齊昀,對他頷首示意。
齊昀笑容得體,也微微頷首。
待到回到署房里,中年文士過來稟報說是一切都辦妥當了。
“沒叫人看到吧?”
“沒有,”中年文士輕聲道,“都是遣開了左右做的。”
他已經查出了許少安的手段,所以在此基礎之上,他還能查缺補漏更上一層樓,做的更加滴水不漏。
齊昀不是君子,君子的虛名只是給人看的。而他的內在是多思多疑,必要時候冷酷無情也不是什么難事。
酉時是衙署下值的時候,除卻晚間要留在衙署里上值的人之外。其余的都陸陸續續回府去。
許少安騎馬出了衙署的大門,在大道上不疾不徐的走著。漸漸地坐騎開始暴躁不安,那股暴躁開始的時候只有細微的一點,并不明顯。等逐漸明顯的時候,許少安勒緊韁繩,讓坐騎停下來。然而他手上勒得越緊,坐騎就越是暴躁不已,跑得越來越快,很快他耳邊傳來了風刮過的聲響。還有大道上忙著躲閃的車馬動靜,還有各種驚呼聲。
許少安在馬背上顛簸,馬發狂的毫無征兆,幾乎打得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他身后跟著的家仆想要追上,但是被瘋馬遠遠的甩開。許少安整個人都緊緊的貼在馬背上,往回拉韁繩,意圖將發狂的馬給勒回來。韁繩已經勒入皮肉里,但許少安不覺得痛。
風聲呼嘯里,傳來另外一股破空聲。那聲響他很熟悉,是弩箭射來的動靜。弩箭貫穿了馬的整個脖頸。瘋跑中的馬被弩箭貫穿的力道震得一頓,而后前蹄一跪。然而馬背上的許少安直接拋飛了出去,許少安只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巨大的力道從馬背上掀翻了出去,耳邊是風的聲響,而后是他重重落地的聲音。
他耳朵里聽到很不重不輕的喀嚓一聲,而后渾身動彈不得。
到了這個時候許少安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暈過去,甚至還能聽到四周的動靜。他落地之后,緩了那么幾息的功夫,才有人從旁邊包圍過來,拿看耍百戲一樣的目光打量他。
他張了張嘴,發出的是不成語調的嘶喘。
“去把許少將軍趕緊抬起來。”
齊昀放下手上的弩機,回頭吩咐身后的武士。
齊昀沒打算就這么回去了,甚至他還送了許少安一路到許倏府邸里。
許倏年輕的時候持才自傲,在齊巽的手里狠狠地栽跟頭之后,才學會收斂。這次回鄴城,除開頭幾天接待賓客之外,其余時候都是稱病不出。
他聽到許少安墜馬的消息,著急趕過來就見著被人抬進來的兒子。
許倏撲到跟前,見著許少安滿頭滿臉的全是血,渾身上下灰塵泥土狼狽不堪。
“安郎!”許倏目眥盡裂。
“許將軍,現如今先讓少安接受診治才行。”
背后傳來溫煦關切的話語。
許倏回頭過去,看到齊昀佇立在那兒,他身上也有些因為趕路而沾上的塵土。
許倏起身,讓人把許少安抬起去。這時候許堇聽到消息也來了,她看到被人抬過來的兄長,兩手捂住嘴,眼里驚愕中淚水在打轉。她回頭過來看到了齊昀,“長公子,這到底怎么回事?”
齊昀并不喜歡許堇,幼時初見的時候就不喜歡,并不是因為她樣貌并不出眾,而是因為那被人關愛出來的,格外純稚的性情。像是什么都不愁,也什么都不用擔憂。像個天生愚笨的蠢人。
他見到許堇的淚水,不由得向一旁避開,“還是先讓許少將軍接受救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