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不應該啊,陸瞻白這么有錢,難道這孩子挑食嗎?
于是也就這么交代了陸瞻白一句,得來他欣慰的一眼,表示他會更加注重孩子的營養健康的。
有病……這是需要她來提醒的嗎?又不是她的孩子,這種貌似期盼妻子顧家的神情莫名讓人火大。
最終這頓飯還是平靜地結束了,如果忽略后續兩邊不停夾菜的話。
本來都要換鞋離開了,一雙小手卻拉住了她的衣角。
“姑姑,再玩會好不好?”
期期艾艾的目光投來,齊槐仰著臉,睫毛撲閃得像蝴蝶的翅膀,“我最近學會《致愛麗絲》了,我想彈給姑姑聽?!?/p>
他踮著腳,細軟的手指緊緊攥住她的衣角,絲綢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朵小小的花。
齊鷺低頭看他時,他立刻松開衣角,轉而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手腕。指尖涼得像玉,輕輕晃著她的手臂問道:“就聽一小段,好不好?”
聲音又軟又糯,帶著點可憐巴巴的顫音。
“好啊,小槐可真厲害?!狈凑皇呛⑼囊粋€小小請求罷了。
男孩纖細的指尖落在琴鍵上時,像是一簇雪落在黑檀木上。他瘦弱的身軀微微前傾,脊椎的骨節透過絲質白襯衫隱約可見。似有柔和日光籠罩著他,為柔軟的黑發鍍上金邊,發尾隨著演奏的節奏輕晃,如同天使垂落的羽翼。
回旋曲式的旋律每次回歸時都更顯纏綿。
琴聲流淌間,他忍不住側頭偷看坐在一旁的齊鷺。鏡面般的鋼琴漆映出他們相似的側臉線條:同樣微微下垂的眼尾,同樣在思考時會不自覺輕咬的下唇。他注意到齊鷺今天也把頭發別在耳后,露出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略顯尖削的耳廓。
盡管父親時常說他與母親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但血脈的聯系還是能輕易讓他找到他與她的相似點,透過骨肉傳遞,細細密密融入血液與每一處神經。
他是這世上唯一與她血脈相連的人了,怎么可能一點都不像呢?
這個認知讓他心頭涌起奇異的喜悅,但不妙的是緊接著第35小節的顫音處失誤了——就算是大人既專注演奏,同時又分神偷看他人也會出錯的。
幸好曲調未變得怪異,他繼續著這首純真而溫柔的獻禮,如同作曲家將旋律獻給心上人一般,他將笨拙的演奏獻給最在意的“姑姑”。
想靠近卻又不敢明言,只能委婉地致以愛麗絲,致以唯一的人。
臨近尾聲,沒有表現完美的挫敗感縈繞心頭,齊槐的睫毛慌亂地顫了顫,眼底浮起一層濕潤的光。
最后一個和弦余韻未散,他已經跳下琴凳撲過來,一頭扎進她懷里:“姑姑我有的地方彈錯了,對不起?!焙粑贝?,心跳快得透過單薄的襯衣傳到她手背上,像揣了只受驚的雀兒。
齊鷺摸到他后頸細密的汗珠,才發覺這孩子緊張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