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槐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往熱源靠了靠,臉頰貼上父親的西裝前襟,呼吸拂過領帶夾冰涼的金屬表面。他的身體很輕,骨骼纖細得像一只未長成羽翼的雛鳥,蜷縮在臂彎里時,幾乎沒什么重量。
陸瞻白抱著他穿過長廊,腳步聲被厚重的地毯吞沒。月光從落地窗外斜斜地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幅靜默的剪影畫。
臥室里,床鋪早已被管家整理得一絲不茍,枕邊甚至還放了一只絨布小熊——那是齊槐小時候每晚都要抱著的玩具。
陸瞻白俯身,將男孩放進被窩里,動作輕緩得像在安置一件易碎品。他拉過被子,仔細地掖好被角,手指在齊槐微蹙的眉心停頓了一瞬,最終只是輕輕撥開他的劉海。
“媽媽……”睡夢中的男孩含糊地咕噥了一聲,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袖口。
這個孩子眉眼像他,性格也像他,明明是與她的血脈,偏偏幾乎只遺傳了他的特點,一點都不討喜。
陸瞻白垂眸,看著那只小小的手,最終沒有抽開。
他在床邊坐下,任由齊槐攥著他的袖扣,直到男孩的呼吸再次變得綿長而安穩。
窗外,夜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
良久,他輕輕掰開齊槐的手指,將袖扣從他掌心抽出,又順手把那只被冷落的小熊塞進他懷里。
“睡吧。”
低沉的嗓音融進夜色里,輕得幾乎聽不見。他關上燈,帶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黑暗中,齊槐翻了個身,無意識地把小熊摟得更緊了些。
最近煩著陸瞻白的事情頗多,偏偏齊槐又不聽話,他已經克制著自己好一陣沒去聯系妹妹了。
夜里輾轉反側,思念如附骨之疽密密麻麻盤繞。
他起身,打開監控屏,大腦尚未恢復清明的狀態,畫面里突然闖入的高大陰影令他頓住。
倏忽間銀光閃過,鋒銳的刀尖沖著眼球直直刺過來。
好像有那么一瞬,那刀真扎進了他的眼眶,他失去了視物能力,世界一片黑暗。
回神過來,陸瞻白扶額,那個畫面驚得他后背都是冷汗。
即使畫面損毀,但聲音仍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是男女壓低了的吵架聲,他能聽出其中一個來自齊鷺。
……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妹妹的聲音在電流雜音中忽遠忽近。
他想,這就是妹妹那個同居室友,曖昧同事和現任男友了。往后大概也會跟這個男人結婚吧?可妹妹怎么會喜歡這么兇的男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個男的質問著妹妹,可從他的語氣來看想必眼睛也是紅通通的,可妹妹也對那個男的很生氣。這不禁令他生出幾分愉悅來。
突然傳來肉體撞上瓷磚的悶響,接著是什么東西滾落地的清脆聲響。
陸瞻白擔心地湊近去聽,生怕妹妹落于下風被人欺負了去。卻聽見布料摩挲聲逐漸轉變成濕漉漉的水聲——那個陌生的漂亮男人,此刻正用拆解機械般的精準力度在掠奪妹妹的呼吸。
……
他心煩意亂地關掉顯示器,旋鈕在掌心留下半月形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