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半年多沒有回來了。
車子朝著訓練場駛去,訓練場都是空地,在幾座山坳中間,飛塵的黃土中夾雜著火、藥的味道,季錚的血液微微躁動著。
章廷不放心季錚自己過來,跟著一塊過來了。他的本意是讓季錚過來看看,并不想讓他現(xiàn)在就摸槍射擊,太激進的話季錚真有可能受不了。
而等看著季錚從車上下來,男人修長的雙腿踏在這片土地上,他清黑的眼眸中隱涌著的鷹隼一般的光芒,他知道今天季錚這槍是摸定了。
他是屬于戰(zhàn)場的,在醫(yī)院時他收斂了鋒芒,只能看到他高大而溫和的軀殼。但在訓練場上,他的身上流淌著軍人的血,隱藏著的強大的軍魂,都一一在他身體里綻放。
在車子停下來時,原本訓練著的幾個兵,突然拔腿沖了過來。幾個人都穿著作戰(zhàn)服,身上全是土,毛寸下一張張臉抹著看不清楚的油彩。幾個士兵血氣方剛,還沒沖過來,就有人叫了一聲:“中隊長!”
季錚抬眼看過去,淡淡一笑,幾個人也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但等跑過來時,看到了旁邊的高遠,趕緊站直身體,行了個軍禮。
“大隊長!”
幾個人身上還帶著兵器的味道,有些嗆鼻。穿著作戰(zhàn)靴,作戰(zhàn)服扎進靴子內,身高腿長,帶著一種軍人強硬的帥氣。
高遠不想這么引人注意,他眉頭一皺,說:“你們幾個不訓練跑過來干什么?還有沒有紀律了?”
“訓練剛好結束了。”爆破手沈文道。
“對啊,我們也好久不見中隊長了,就過來看一眼嘛。”機槍手倪彥道。
季錚所在的小隊里,尤其這兩個話多。在他們說完之后,季錚眼神微垂,聲調微抬,命令道:“繼續(xù)訓練。”
沈文不樂意得“啊”了一聲,季錚眉目一凜,他嚇得脖子一縮。旁邊倪彥踹了他一腳,幾個人隨即明白過來,趕緊道:“行,那中隊長你別走啊,我們中午一起吃飯。”
眼底浮上一層柔光,季錚點頭:“好。”
幾個人笑著就散開了,臨走前,季錚說了一句:“李可,你留下。”
李可從隊伍里退出來,他本來年紀不大,才二十一歲,又長著娃娃臉大眼睛,看上去更顯小。他站在那里,抬眼看著季錚,叫了一聲:“中隊長。”
李可是觀察員,去年選拔進特種兵部隊后一直跟在季錚身邊。季錚抬手拍了拍他頭上的土,嗓音溫和:“陪我打一把。”
李可原本沉寂的心,激動了起來,他連聲問道:“中隊長,你可以摸槍了?”
季錚望著不遠處的訓練場,低聲道:“我試試。”
李可帶著季錚他們去了訓練場,季錚身上穿的衣服倒還利落,他去了訓練場上,拿了一把狙、擊、槍。
狙、擊、槍剛被用過,槍身灼熱,季錚手掌微一撫摸,堅硬滾燙的槍身刺激了他的神經。腦海中閃過一幕場景,季錚眼前一陣模糊。他微凝神,身形一緊,動作嫻熟利落得將狙、擊、槍架了起來。
架起槍后,季錚眼睛放置在倍鏡后,透過倍鏡瞄準了遠處的靶身。
訓練場渺遠空闊,即使春日也有些夏日的焦熱,訓練場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凝集在了男人的身上。他架著槍,凝視著倍鏡,長長的槍口直指遠處的靶身,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這一槍。
世界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風吹過草地的聲音,風帶來了一片草香,還有厚重的火、藥味。手指放置在溫熱的扳機上,呼吸放緩,季錚能聽到自己心臟敲擊土地的聲音。
他的視線內,沒有靶身,沒有雨林,只有一片模糊。
高遠和李可緊張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被無限拉長,拉遠,不知過了多久,槍沒響,季錚把槍放下了。
他回過頭來,眼底浮上一層無奈的笑意,道:“還是模糊。”
看倍鏡后是模糊的,但看眼前人是清晰的,季錚看到了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不甘和失望。章廷最先反應過來,他道:“能摸槍就是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