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當(dāng)行。
山羊胡掌柜正看著陸硯之小心翼翼捧上來的那尊半尺高的玉佛。
玉色渾濁,雕工也透著股粗劣匠氣,實在不像什么好東西。
“嘖,”掌柜拖長了調(diào)子,透著一股子漫不經(jīng)心,“三十兩。”
“三…三十兩?”陸硯之聲音陡然拔高,臉?biāo)查g漲得通紅。
這玩意兒,蘇雨柔當(dāng)初捧給陸老夫人時,口口聲聲說是她蘇家壓箱底的傳家寶。老夫人還為此歡喜了好些天,特意供在佛堂里。
他壓著火氣,試圖爭辯:“掌柜的,您再仔細(xì)瞧瞧?這…這可是前朝的……”
“前朝?”山羊胡嗤笑一聲,把玉佛隨意往柜臺上一撂,“四十兩,愛當(dāng)不當(dāng)!”
陸硯之看著后面探頭探腦的人,臉上火辣辣的,一股屈辱感直沖頭頂。
他咬咬牙,一把抓過掌柜推過來的四十兩銀票和那張輕飄飄的當(dāng)票,胡亂塞進袖袋里,逃也似的沖出了當(dāng)鋪。身后似乎還傳來掌柜毫不掩飾的嗤笑聲。
他沒看見,他剛消失在巷口,山羊胡掌柜臉上的輕蔑瞬間收了回去,換上一副精明的神色,朝旁邊的小伙計使了個眼色。小伙計心領(lǐng)神會,一溜煙從后門跑了出去,直奔城東。
陸硯之揣著那四十兩銀票,黑著臉沖回了陸府。
他到牡丹院時,蘇雨柔正對著一面小銅鏡,比畫著一支新得的珠花。見他進來,剛想嗔一句“怎么才回”,話未出口,一樣?xùn)|西就狠狠砸在了她梳妝臺上。
正是那張當(dāng)票。
“蘇雨柔!”陸硯之指著當(dāng)票,手指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你給我解釋清楚!這破爛玩意兒,你當(dāng)初是怎么有臉說它是你蘇家的傳家寶,拿去糊弄我母親的?啊?!”
蘇雨柔懵了,待看清當(dāng)票上的字跡和數(shù)額,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猛地跳起來,指著陸硯之道:“你…你偷我的東西?!陸硯之!你竟敢偷我的玉佛去當(dāng)鋪?!”
“你的東西?”陸硯之簡直氣笑了,“進了我陸家的門,自然就是陸家的!如今府里什么光景你不知道?母親治腿傷要錢!一大家子吃穿用度要錢!你倒好,成日里流水似的往外撒銀子!我不想法子弄錢,難道等著全家喝西北風(fēng)嗎?”他越說越氣,額角青筋直跳,“你拿個幾十兩都不值的假貨當(dāng)寶貝,讓我在當(dāng)鋪丟盡了臉面!”
“我敗家?我撒銀子?”蘇雨柔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陸硯之,你有沒有良心?我那鋪子開起來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陸家!為了給你陸家掙回點臉面!春日宴又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你陸家重新在京城搭上人脈!你倒好,不念我的辛苦,反而偷我的東西去當(dāng)?那是我爹留給我的念想!你賠我!”
“賠?拿什么賠?”陸硯之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只覺得無比陌生和厭煩,“你爹留個假貨給你當(dāng)念想?蘇雨柔,你把我陸家當(dāng)傻子耍是吧?”
“你混蛋!”蘇雨柔徹底被激怒了,什么理智,什么形象全拋到了九霄云外。她尖叫著撲了上去,長長的指甲不管不顧地朝陸硯之臉上撓去,“陸硯之!我跟你拼了!”
陸硯之猝不及防,臉上瞬間傳來火辣辣的刺痛,他下意識地抬手一擋,用力將蘇雨柔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