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將驚愕抬頭。
但是這位掌燈老者卻似乎下定了決心,
嗓音寬和,道:“可能,
帝禹你,沒有辦法看到大荒的天地了,不過在這里,天帝山里,倒是可以喝喝酒,老頭子這里有帝君曾經賜予的神酒,哪怕是神靈都會醉過去。”
禹王愕然:“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一壇酒?”
“是,
就是之前禹王你想要喝的那一壇。”
老者噙著微笑,低聲道:“醉酒過去,然后什么都不會知道了。”
“喝完這杯酒。”
“然后在醉夢中結束這五千年的痛苦吧”
已然白發蒼蒼的禹王深深地看著那位天帝山的山神,最終這個平日里懶洋洋沒有個正形的男人卻沒有像是以前那樣大大咧咧地要酒,
而是露出如同雄獅般從容的微笑,道:
“你要違抗帝妃的命令嗎?還是要違逆你神族的身份?”
老者和神將心底一驚。
禹王大笑起來:“算啦算啦,沒有這個必要,那會讓你們之后受到帝妃的責罰,說實話,那兩個女人下狠手來比起我們都來得毒辣。”
“我可沒有興趣在這個時候還要欠下什么。”
“再說了,我還想要看看天地啊。”白發微微被吹拂著,禹王嗓音安靜:“看看那長空和后土,看看陽光和玉露,看看我曾經走過的土地,或者說,是想要看看曾承載著我過去的那些東西。”
“帝妃,是羲和,還是常羲,她想要看著我的末路?”
“可惜啊,這是我心中的執念已經滿足,而并非是我的末路。”
“我亦想要再看看那大荒諸神的模樣,只是看著那些家伙,只有我被捆縛起來,瀕臨死亡的時候,他們才敢露出囂張的模樣,我就會覺得非常地有意思。”
禹王的聲音安靜,卻讓神將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顫栗感。
那雙眼瞳里仿佛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
人族的君王道:
“我是披著甲胄,手持刀劍,以人族的身份廝殺而來到這里的,面對著帝俊,我亦昂然向前,你現在要讓我,面對著這些被帝俊保護著的芻狗們后退嗎?”
禹王握緊拳頭,鎖鏈震顫聲音像是戰場上浩大的戰鼓,像是鎧甲摩擦時候的肅殺聲音,低沉的聲音如同雄獅,神將回憶起曾經的帝君說的話,他們平日里看到的那個禹,是沉睡著的雄獅,哪怕安靜的時候,帝俊來此都能夠感覺到在對方心底激蕩的風雷。
而雄獅總是會醒過來的,磨礪爪牙,發出震撼天地的咆哮。
哪怕是老邁的雄獅將要死去,可是草原上被圈養者的羊和豬狗們也沒有資格面對著雄獅的身軀嘲笑,王者死去之時仍舊是王者,唯獨一位被帝俊說尊重的人族語氣里充斥著對于主神和帝妃的不敬,道:
“最后的一場戰役,我也會贏得痛快。”
“到那個時候,你再將酒撒給我的尸骨。”